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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渡长河挽轻舟(106)

井华朗声道:“阁下既是杀手血印的弟子,报上名来。”那人嘻嘻笑道:“我的名字你就不用知道啦,我师父听说井家堡堡主要换人了,特名我送来贺礼。”说着,斜睨井华,满眼挑衅,“你敢不敢收啊?”

井华哈哈干笑两声,哼道:“杀手血印臭名昭著恶贯满盈,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使来,井家堡还怕你不成?”

众人不甘示弱,纷纷嚷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杀手血印是什么好东西?用不着装模作样地骗人!”“这个也不是好人,依我看就捉住他!”

那人趾高气昂地看了看四周,对自己成为众人瞩目之人颇为享受了一阵,这才慢吞吞地拿出个小小包裹,一点点打开,露出一本破旧的书来,高高举起,大声道:“这就是井家‘运风银钩’的钩法秘笈,我师父保存多年,如今物归原主。”

他话一出口,在座的井家堡五长老中有人骂道:“胡说八道!井家的钩法秘笈,怎么会在杀手血印手上?!”

那人嘿嘿一笑,道:“是不是胡说八道,你们看了便知。”

一个长老长杖在地上“笃”地一点,腾身飞起,冲向那人。他生怕对方有什么暗器后招等在那里,一手挥杖前击,一手去夺那个本子。哪知杖到眼前,那人居然不躲不避,似乎半点武功也不会。长老本就是虚晃一招,趁势收回,拿到本子反身后退,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只是嘻笑,颇有些市井地痞无赖的模样。那长老刚要翻动那本“秘笈”,忽听身旁另一长老道:“且慢,小心有毒。”

这位长老憬然一惊,忙将本子轻轻放在桌上,低头看看掌心并无异样。另一长老杖尖一点,正点在书页上,犹如一只手慢慢翻开那个本子。

众人屏心静气地等着,这本井氏秘笈是真是假,他们也分辨不出,只是仔细观瞧那长老的表情。

那长老一点一点地翻看,越看脸色越是吓人,猛地抬起头来,震惊地道:“这……这是真的……”

众人大哗。

另一长老飞扑而至,紧紧揪住那人衣衫,沉声怒道:“快说,这本秘笈是哪里来的?!”那人涎着脸笑道:“别人给的。”

“谁给的!”

“这我可不知道,只有我师父知道。”

那长老阴沉着脸,缓缓转过头来,望向站在前方的井古田,一字一字地道:“请问掌门,井家的钩法秘笈,一向只为掌门所有,怎么会在杀手血印的手上?!”

众人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个沉默持重的井大侠,或惊讶或疑虑或好笑或幸灾乐祸。

井古田自那人进入大厅以来,一直没有开口,见五位长老和众人齐齐望来,慢慢地道:“我没有将秘笈送与杀手血印。”井华接口道:“如今只凭这一本书,可不能就说我爹背叛井家。说不定是有人偷走了武功秘笈,栽赃嫁祸。”一个长老嘿嘿冷笑两声,尖着声音道:“掌门武功高强,人所共知,武功秘笈更是井家圣物,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走,可不太容易。”井华怒气上涌,冷冷地道:“只要有薛长老这般功夫,也不见得有多难。”

众人看他们井家自曝其短,忧心的少,而看热闹的颇多。

井古田一声不吭,突然身形一错,也不见他有何种举动,身子居然平平欺向那个杀手血印的弟子,眨眼之间已至面前。两名长老大叫道:“你干什么?”“你要杀人灭口么?”齐齐挥杖抢上。井古田一手抓住那人衣领,防止他逃脱,一手伸指为掌,将两柄长杖的攻势化为无形,口中道:“诸位放心,我只是想问个清楚,他若有个闪失,算我欺师灭祖便是。”

众人见他口说手比,丝毫不乱,一手斗二人,一招一式清清楚楚,精彩纷呈,不由大声叫好。可见这掌门武功高强,可不仅是一星半点。

两个长老对视一眼,停了下来,井古田抓住那人手臂,沉声问道:“你师父是楚绍云么?如今在哪里?”那人撇着嘴笑:“你说楚什么?我可不认识。”

井古田手指发力,渐渐收紧,就如一柄铁钳一般。那人臂痛欲裂,忍不住大声叫嚷:“哎呦哎呦,杀人啦,哎呦哎呦。”井古田轻轻地道:“你若不实话实说,我就断了你的四肢,把你扔出去。”说完,只听“格”地一声响,那人一条手臂居然被生生折断。

那人杀猪一般嚎叫出来,噗通跪到地上,鼻涕眼泪流了满脸,连连叩头:“大爷饶命大爷饶命!”众人见他如此没有骨气,明明就是个寻常地痞,尽皆不屑。那人边哭边道:“大爷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有人命我过来送礼,说只要送到地方当众打开,就能得着一百两银子。”

井华逼问道:“谁命你的?人在哪里?”

“是个女的,我从没见过,模样倒真可人儿疼,后来人就不见啦。”

井古田又问道:“银子给你了么?”

“没,还没。”

“怎么给?什么地方?什么时候?”

那人眨巴眨巴小眼睛,委委屈屈地道:“她说,她说你能给……”

众人无不掩口偷笑。井华脸色铁青,一脚踢起那人,喝道:“滚。”那人被踢出大门,坐了个屁蹲。这一下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回来了,托着受伤的手臂一溜烟逃个无影无踪。

一个长老道:“既然问不出来,井掌门,这事还得着落到你身上。秘笈外泄非同小可,说明井家有内贼。钩法秘笈一向由掌门保管,是你做的也罢,不是你做的也罢,总和你脱离不了干系。井掌门,依老夫看,继任大典理应拖后,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说。”其余四个长老纷纷点头道:“正是。”

井古田将在场诸人一一望去,见人人脸上现出怀疑的神色,知道今日之事决不能轻易善了,须得给个说法才行。当下道:“请诸位放心,三个月之内,井某定将此事调查明白,给大家一个公道。”

眼见好事即成,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场好事化为泡影。井华又气恼又沮丧,晚上推开井古田的房门,道:“爹,这贼真是大胆,一定得找出来严惩不贷。”

井古田打开门四下里看了看,回身将房门关好,淡淡地道:“不必找了,就是我。”

井华大吃一惊,道:“爹,你怎么……”

井古田道:“详细情形如今已不容多说,总之,秘笈是我送给杀手血印的,你那两个弟弟,也是我送给他当弟子的。”他慢慢踱到桌前,喝了一口茶,在此紧急时刻,仍是气度沉稳,丝毫不见局促,“华儿,你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只要记住,若非如此,我当不上这个掌门,你也别想继任。”

井华低头沉吟一阵便猜出了大概,道:“爹,那眼下怎么办?总不能承认是你做的。”井古田道:“关键在于杀手血印。当年我不只给了他秘笈,还写了一封信作为信物。这封信我模仿的,是前任掌门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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