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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8)

纷纷落座之后,青青一挥手,家仆们迅速摆上点心,斟上茶,青青有条不紊地介绍一道道点心的出处由来,殷勤而不过分,有距离却不失礼,每个步骤都恰倒好处。

看着女人们有意或无意作出的惊叹之状,我心中得意起来:“别看这点心不起眼,倒是地道的南邦口味。南邦宝树王派了三个厨子,就有两位是专攻面点、甜食,姐姐们来了,我也借了光,一起尝尝。”于是带头大嚼。

边吃着边看着,这几位小姐中自有早就认识的,不知为什么到了这里反倒有些无话可说。看看,谁可以做我的新娘呢?杨小姐是最柔美的,小口小口地抿着点心,她吃一个的工夫够我吃三个了;姚小姐家世最弱,坐在张小姐身旁,很不自在;金小姐一副天真的样子,有时和李小姐搭话,看得出李小姐暗自里的不屑;吴小姐观望着,看着环境,观察着人……我的心情没来由地坏起来。

观察着人……原来不论有没有先知神力,人们总是会本能的去看。长久以来,吴小姐一定练成了不亚于“先知”的神眼吧!

我突然感到一阵无聊,但还是打起精神招呼着,和这一群人走在园子里,眼里看的不是花,是一个个人以自己的方式对身边事物的应付,女子言谈莫不拐弯抹角,说来说去,还是离不了对花会的百般夸奖,对自己身价的无形提高,对京城琐事的闲聊……她们,这里的人,除了我,都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天地,只有我不再胸有成竹。失去了神力,连缓冲的机会都没有,转眼间被真正抛到了这个天地。我在干什么?选妻吗?不会,我没有她们那样的伪装本事,她们让我觉得厌烦和害怕!一时间,心灰意懒,厌倦非常。

花园那头,两个身影在繁花掩映之间,不用辨认,其中一个的熟悉身影定是孟凡!只一片刻,双方都停了下来,看到了对方。身后几位小姐矜持地立着,面前江淮先是一愣,马上作揖告罪道:“看见园中锦绣,便想欣赏,不知小姐们也在,多有冲撞。”几位小姐施福还礼。

我没说,没动,等着,等着孟凡转过身来,于是,他转过来了,笑着。刹那间,我有些迷惑,好象在茫茫人世中徘徊良久,尘世美好,却不属于我,隔着层纱,走不进去。孟凡转头一笑,纱被瞬间揭了去,看得见更美丽的颜色,然后我找到了心跳的理由。

我施了礼:“两位可好?”对着小姐们说,“这位是江南的名公子,江淮江公子。这位是北方西云山庄少庄主孟凡孟公子。”对着两个男人说:“这位都是家住京城的江南名媛,李小姐、张小姐、金小姐……”

行了一遍礼之后,我便邀请江、孟二人一同游赏。事实证明,女人遇见男人之后,的确会发生变化。各家小姐轮番开口,用不一样的风格向两个黄金男人展示自己。江淮显得习以为常,从容应对,孟凡脸上则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我呢,少见地不开口,主角你们爱谁当谁当吧!孟凡有时会望向我这边,而我只有空去龃嚼自己的心事。

园子走到了尽头,男男女女消歇了一会儿,便有小姐识趣地告辞,想走的陆续走了,不想走的也没颜面再拖,临走时对江淮、孟凡显露的婉约风姿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江孟的魅力。人走光了,我一屁股坐在园门口的石头上。

“千树小姐,你今日不太有精神……”说话的是孟凡。

“我累了!”我不客气地打断他。

他一笑,对江淮说:“江兄,小弟先走了。”说完离开。

“千树小姐,孟兄说的没错,今日你这么安静,真有点不象你了。”江淮温和地说。

我看了他一眼,问:“江淮,我们认识多久了?”

“三年多一些。”

“所以我能直呼你的名讳,你对我也不会那么多礼?”

江淮想了想说:“不全是。你不是普通女子,但是不是因为你会预知未来。也许是你性情直率,从不掩饰自己,也不需要别人装模做样。那我自然也就不费那些事了!”

真的有些意外,“你说得好。”我冲他笑着,“我就是这样的人,改不了了。刚才对孟凡不客气,倒不是我脾气大!”

江淮请我回房休息,还直说孟凡不会在意。他错了,我说的哪里是这些?

回房后,大大夸奖了青青。要知道,这种聚会能大长刘府口碑,何况在我和那些女人们谈话时,青青帮了不少忙。说话无不切中女人们的心思,惹得她们自信心极度高涨。

青青骄傲地说:“那是我看她们没有一个美过小姐的,觉着可怜!”

死丫头!顺便摆我一道!和女人的聚会实在太累,快睡着时,我决定明日以后和男人们出去游玩,想必会更长见识。

第7章

早上的鸟鸣和记忆中的每一天都一样,而我真的不一样了。每一天,我都真切地感受到正常人的生活,与我曾有的是那么的不同,不过,我总是对镜子里的自己绽开笑容,刘千树没有变,只要想让自己高兴,就一定能够找到快乐!每一天,在男人的出游中,我都会看到江淮见怪不怪的笑容,还有,哈!还有孟凡,那么多变的表情!

江淮有一天悄悄告诉我,能让孟凡露出种种神色的人,也就是我了。然后对着我得意的面容,他不无伤感的说:“孟凡是少庄主,他要面对的事情,往往是我们不能想象的。但在这里,你能看透过去未来的地方,就会使人放松下来,刘家,是个多么自由自在的地方!”

“可惜,”我说,“我已经看不见东西了,不然,你可以更加自在。”

“那你就会是笼中鸟,不能自由自在了。”江淮笑笑,在我的愣忡中,走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忘记了江淮也不是个简单人物,江南大家的主持人,也会为身外事物烦扰,也不会完全按自己的意志行事。可是认识他这么多年,却真的以为不过是俗世中的权势之人,如今失去了神力,才真的感到普通人要承受的种种,必须去追求的种种,会累得你爬不起来。能够站着微笑的就称得上俊杰了。

“千树大包子”肯定是不会出现在早饭的桌子上了,每天我都会看着满桌的精致菜肴叹气,然后任命地大嚼,因为真的不会有比这更好吃的早点了。据我所知,现今京城的各个府第都知道刘府的美味佳肴出自外交的礼节馈赠,逼得家里不得不多开几次官宴,还要一遍遍听那些雷同的溢美之辞。当然,还有羡慕二哥和宝树王私交甚好的多事小人们,频繁询问着南邦风俗,每次都弄得刘千花大人不知如何是好。我倒是很高兴,只有这样才能让傻哥哥尽早开窍吧!早饭过后,就是和江淮、孟凡出去的时候了。

以前每次去云清寺,都是小步慢走,头戴面纱,还要假模假样地求根签,签上无外乎说什么“辗转崎岖路,终见阳光普照”总是苦经甘来的意思。不知道佛祖对求签的是男是女有什么不同的预示,解签的倒是老说“小姐”“小姐”的。现在身边两个男人显然都对求签没有什么兴趣,江淮还善解人意地问问我要不要“玩玩”,听听,“玩玩”,我虽然很想玩玩,但是想到,就算他们不知道,我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就一定要有男人的风范,求签显然是很堕面子。很帅气的一摆手,往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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