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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方帝第四部 燕王篇(3)+番外

白慕飞这才逃过劫难,摸摸耳朵,已被揪得红肿起来,嘀咕道:「大嫂越发偏心,疼你早胜过疼我……猫儿,都是你不好,你要赔我。」

何昭宇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望着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心有触动,若有所思。章龙急急走来,「何大哥,苏大人有事,请你去书房。」

***

茶已冰冷,司马衡续了水。缭绕白雾中,苏默刚毅的面容隐隐显出坚忍之色。

这段日子的重压使人喘不过气,虽然朝廷上任何事,苏默都不隐瞒他这个谋士,可毕竟承受压力的人不是他。每每自崇政殿议事回来,苏默都精疲力竭,有时甚至话也说不动了。

短短两个多月,司马衡明显感觉苏默瘦了许多。但是面对开封府众人,苏默仍然言笑自若,丝毫不露。

看到何昭宇进来,司马衡收起愁容,笑道:「才回来几日,又不得休息了,昭宇真该拿双份俸禄才是。」

「司马先生日夜在开封府忙碌,比我更辛苦,是不是该拿三份?」

苏默微微一笑,「两位若是自由身,文也有成,武也扬名,随了我,都耽误了前程。」

司马衡和何昭宇齐声道:「大人……」

「好好好,闲话不说,不然两位定要口若悬河,不驳倒我不罢休。」

苏默注视何昭宇,眼中闪过一丝慈爱,「有桩陈年老案要你查查,三十年前,西南苗疆曾不服朝廷,燕王南征,大败苗军,苗王无子,被迫献月织公主入朝为人质。

「这位月织公主在东京十二年,苗王去世的那一年,突然无故失踪,苗疆为此与朝廷险些闹翻,多方安抚之下方才息事宁人,却从此不再进贡。可不久他们便立了女王,不几年苗疆就治理得国富民强,日渐强大。

「我怀疑,失踪的公主就是现任苗疆的女王……」

何昭宇边听边沉思,「月织公主入朝时多大年纪?」

司马衡扬扬手中的记事册,「据记载,当时公主年方十四。」

「二十六岁的月织公主正值年富力强,倘若才华出众,苗疆无人可比,的确有可能派人暗中接走公主,立为女王。」何昭宇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司马衡赞许地点头,「大人的想法和你一样。听说月织公主绝世美丽,智慧深远,颇有政治才能,就连刘太后也敬她五分。我帮你找了一些数据,你带着路上看吧。」

何昭宇接过厚厚的资料,「我何时动身?」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急事,不过最近燕王与苗疆来往密切,我恐怕迟则生变,你即刻动身,详加调查,务必查个仔细。我担心,当初燕王可能参与其中,月织公主才能安然脱身,而不为人知哪……」

何昭宇深觉事情重大,「好,我马上回去收拾,这就上路。」

司马衡刚想开口,苏默使眼色拦住,「此事牵连颇广,必有人不欲真相泄漏。路上如遇阻拦,不要理会。」

「我知道了,大人静待好消息就是。」何昭宇转身便走。

等他的背影消失,苏默轻声一叹:「早些走了好,免得节外生枝。今晚圣上要交代事情,可能要到天亮。大事一定下来,我很快就将辞去开封府尹一职,由欧阳修大人接任,你尽量安排好所有的人和事……」

「学生明白,那章龙他们四个怎么办?」

「都留与欧阳大人罢……」「大人身边怎能没有随侍的人?」

「他们都有家有口,万一出事受了牵累,株连九族,于心何忍?」

司马衡默然,心中一阵悲伧。

***

何昭宇向来东西不多,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白虎在他脚边转来转去,不时嗅嗅鼻子。

「别乱讨好了,我带你去就是,省得你在开封府瞎闹。百姓们都传说府里供了白虎神,真是越说越离谱。」

白虎高兴得直拱何昭宇,又在他身上乱蹭。

白慕飞跳进门,「去,臭白虎,捣什么蛋?来开封才几天,你就胖了一大圈,出门?你走得动吗?」

白虎气得一爪拍去,白慕飞轻巧地跃开。白虎哪肯认输,追着白慕飞在屋里直转。何昭宇深为头痛,「再闹,你们两个谁都不用去了。」一人一虎立刻老老实实安静下来。

因为任务紧急,何昭宇不及一一告辞,便请章龙转告。白慕飞也辞了卢泽远夫妻,虽然又被卢夫人骂了一顿,却得了她一堆各色机巧小玩意儿。

两人一虎径向南方行去,到十里长亭时,已是夕阳西下。

亭上端坐一人,缓缓道:「何大人,在下恭候多时了。」

何昭宇和白慕飞都是一惊,这人竟是大内禁卫副总管乐之舟!

***

崇政殿内灯火昏暗,仁宗俊眉紧锁,秀容含怒,猛一拍案,茶碗、笔砚震得都一跳。

苏默仍旧从容如初,神色分毫不变。

「圣上请息怒,燕王确是一等人才,如能善加利用,实乃大宋之福。一味强逼,致生谋反之心,势必造成朝廷混乱、百姓无措,一些心怀不轨的宵小趁机作乱,那就得不偿失了。」

仁宗冷笑道:「燕王野心,世人共知,要不然当初父皇也不会将之远调四川。如今他更是坐大,勾结苗疆,暗中与辽贼图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居然还为他说好话,到底有何居心?」

苏默暗自叹气,皇家恩怨,从来难分是非曲直。真宗父子如此猜忌,燕王又非庸碌之徒,怎甘束手待毙?为保自身,定然欲觅出路。

两方相争,祸之所延,哭的是天下百姓。

「大宋开国至今,经数十年经营,基业初定,天下太平,谁都不希望看到战火复起。」

苏默目光炯炯,直视仁宗,「臣接下此任,只想消弭分歧,申明圣上仁爱宽厚之意,百姓安居乐业之情,朝臣敬主尽忠之心,使燕王知难而退,臣服于朝,岂不两全其美?」

「你这是姑息养奸,纵容叛党。假以时日,燕王羽翼已成,觊觎大位,你如何消弭他的野心?」

苏默淡淡一笑,「圣上可以一方面削除燕王势力,另一方面许以厚俸良田,荫补子孙。此乃太祖之法,已有成功先例,圣上何不一试?」

仁宗面色微红,心下却更是气恼。朝廷上下谁不知他欲除燕王,人人附和,唯有苏默推三阻四。

此人一向严毅刚正,认定不合理法的事绝不妥协,就是他这个皇帝从前也吃过苦头,只是爱惜人才,不愿苛责。今日论理,既然说不过他,索性露了真意。

「太祖也说过一句话: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苏默一震,望着年轻天子英气勃发的神姿,无言以对。

侧门现出了乐之舟的身影,仁宗瞥了一眼,微微一笑,「朕原本是要何昭宇前往燕王身边,苏卿愿以身相代,朕也准了。以卿一介文臣,监视燕王,无疑羊入虎口。此行危险重重,苏卿处处为燕王着想,燕王可未必领情。」

仁宗顿了顿,口风一转,「不然,朕还是宣何昭宇接旨,也免得苏卿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