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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酹山河(73)+番外

两个人正在床上嬉闹,应长歌看着林毅清冷如月色的容颜,暗忖:若是能将他压在身下,大妙不过,就是不知道他答应不答应。正心里使坏,偷偷地想办法,忽听门外有人道:“王爷,宫里张公公来了,请王爷进宫一趟。”

林毅一听是张恩,皱了皱眉头,对应长歌道:“你先睡个午觉,我就回来。” 应长歌没心没肺,打个呵欠躺下。

林毅匆匆梳洗罢,换上黑色郡王朝服,随着张恩进了宫。

甫至乾清宫,便见哥哥太子林殷站在门外,看到林毅,迎上道:“你怎么回事?父皇正发脾气,你说话小心些。”

林毅道:“恩。”

林殷刚要再说,大殿上林测冷峻的声音已然响起:“躲在门外作什么?滚进来。”并不严厉,却隐含风雨欲来的架势。林毅神情淡然,随着林殷上了大殿。

林测怒视着这个跪在地上俊美无畴的二儿子,心里的火一拱一拱地,阴森森地道:“听说瑞王在府中修心养性,闭门造车,不知都在学些什么。想必是悬梁刺股,凿壁偷光了?”

林毅抿着唇不做声。林测冷笑道:“你不说话朕就不知道?数十个风月场中艳名在外的花魁,逐个献艺,你好大的排场!” “啪”地一拍龙案,震得桌上笔墨纸砚叮当一阵乱响。林殷吓了一跳,偷眼看弟弟脸色,愈发白得透明,眼睑垂下,看着地上。

林测脚步声橐橐,明黄色的衣摆不住在兄弟二人眼前晃动。满殿太监宫女早就被谴了出去,大殿之上只听到林测的训斥声:“你堂堂郡王,千金之躯,不知恪守臣道,谨言慎行,却作出如此荒淫恣意之事。不但狎妓肆淫,竟然还蓄养男宠,寻欢作乐,自甘堕落,恬不知耻!”

林殷见林测面色铁青,越说越是愤怒,跪爬半步,道:“父皇息怒,弟弟年纪轻,把握不住,一时鬼迷心窍。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慢慢开导,多多静心内省,必能改邪归正。”

林测哼了一声,问道:“那个男宠哪来的?”林殷心突地一跳,不敢抬头。却听林毅道:“儿臣被挟持之时结识的好友。”他顿了顿,又道:“不是男宠。”

林测刚敛起的怒气又燃了起来,厉声道:“好友?这样无礼犯上,击毁皇家之物,挟持王爷的好友?不是男宠?不是男宠你和他在府中作什么?赏画临摹、习武学文吗?”

林毅颤了一下,平静地道:“回禀父皇,我们实是两情相悦,还望父皇成全。”

“两情相悦?”林测“嘻”地一声冷笑,切齿道:“两个男人两情相悦?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廉耻?”

林毅突然一抬头,道:“至少儿臣不是用武力胁迫于他。”

大殿之内突然一片沉寂,林殷面色苍白,骇然望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弟弟。

林测也不说话,只听到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半晌,方听见林测阴沉的声音响起:“你说什么?”林殷忙对林毅斥道:“你发疯了么?胡说些什么?住口!”

林毅却似乎没有看到林测的脸色,也没有听到哥哥的责备,只是一字一字地道:“至少儿臣不是用武力胁迫于他。”顿了顿又道:“至少他不是儿臣的亲生弟弟。”

林测扬起手,“啪”地打了林毅一个耳光。这一下极重,林毅被打得扑到地上,半边脸立时红肿。牙齿磕破下唇,一行鲜血沿着嘴角流了下来。他慢慢爬起身来,复又跪好,脸上仍是一片漠然。

林殷见势不妙,立刻扑上前,抱住林测双腿,大声道:“父皇,父皇息怒!”转脸又对林毅喝道:“你胡说些什么?九叔犯上作乱,有不臣之心,被幽禁已是皇恩浩荡,何来武力胁迫之说?你既是臣又是子,如此当面顶撞父皇,还有没有规矩?快回去,抄一百遍《朱子家训》,闭门思过!”

林测将林见秋关在层染阁,其用意何在,宫中早不是秘密。只不过大家碍于皇帝情面和威严,心照不宣而已。此时竟被林毅当面说破,心中怒极,真想上前一脚踹过去。但听林殷话中之意,将“武力胁迫”转而解释为幽闭林见秋之事,这才觉得好了些,但怒气仍是不可遏制。见林殷想为弟弟脱罪,遂阴沉沉地道:“抄什么《朱子家训》?要是记得那些圣人之言,还能这般胆大妄为,无君无父?既然不记得,抄有何用?”

他“哼”了一声,道:“你就在这里跪着,什么时候再来和朕说话,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起来!”说罢,拂袖而去。

林殷命张贵取来消肿的药膏,跪在林毅身边,轻轻帮他在脸上涂抹,口中道:“早让你小心点说话,这口气都忍不得?”林毅看他一眼,道:“哥哥,你不会不明白我的用意吧。”

林殷手一抖,没有做声。林毅一向做事极有分寸,从小就是如此。他明知有哥哥在上,又是一奶同胞,皇位根本没有自己的份,因此甘愿守在家中,不理政事,不结交外官。林毅不给哥哥怀疑自己的机会,更不给别人利用的机会——居心叵测的大臣,保举一个皇子,用以与太子等势力抗衡,这在前朝本朝史书中并不少见。

林毅非常聪慧,而且明智,他的独善其身,可以说是性格使然,但也有避嫌的意味在里面。这些,林殷当然不会不知道。但是,就是这个冷清而内敛的人,今天却突然当面顶撞父皇,而且引出林见秋,实在太不寻常。

林殷目光闪动,他明白弟弟的用意,那是在自己和父皇面前,用一种极端的方式,表明了他的立场。这说明:第一、林毅早就清楚自己和九叔的关系,而且不是一天两天;第二、他站在自己这边。

林殷心思电转,想个清楚明白。两个都是聪明人,又是自幼一同长大,自然不用拐弯抹角。林殷道:“好,你想要我做什么?”

林毅看着前面,道:“我帮你对付丁溪若和张恩,你登基之后,不能为难我和应长歌。”林殷皱眉道:“这我可做不了主,只能替你在父皇面前多多美言。”林毅冷笑,望着林殷道:“哥哥,何必呢?父皇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吧。”

林殷“腾”地站起,狠狠地盯着林毅,半晌道:“你怎么知道的?”林毅淡淡地道:“这有什么难猜。你了解九叔,我也了解。他心量狭小,睚眦必报,父皇几次三番羞辱于他,他若束手待毙,也就不是九叔了。可惜他在父皇母后面前,一直是谦恭有礼谨慎小心,父皇只怕没见过他心狠手辣的模样。”

林殷缓缓收回目光,低声道:“平安让我等他一年。”他改了称呼,不再掩饰,林毅道:“你放心,这是九叔的事,我不恨你。”林殷摇头,道:“不会的,平安不会让我篡权造反,他也绝不会弑君,授人以柄。”

林毅道:“无论如何总是因他而死,如何狡辩也脱不开干系。”林殷默然不语。林毅道:“算了,他受尽苦楚,我也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