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战俘营(90)

“不。”希尔仰靠在办公椅上,“他毕竟还是女王陛下的儿子,就留给皇太子去应付,你们绝不可以动他一根手指头。”

“是,将军。”副官毕恭毕敬地回答。

“要充分利用科托的女儿,把他引到瓮中来。”

“那个科托很狡猾,我们登了很长时间的寻人启事,他不肯上当。”

希尔冷然道:“那就想办法让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因为他吃苦头,报纸不行就上电视,务必尽快处理这个人。”

几个人一齐立正行礼:“是,将军!”

等那些人走出去,副官说道:“将军,刚刚得到的消息,辉轩国二皇子,已经到了大使馆,看样子莫顿要走了。”

“哦?”希尔一挑眉,“这倒是个好消息。他们什么时候宴请二皇子?”

“明天晚上,到时候皇太子、蓝尉少将都会出席。”

“蓝尉?”希尔眼睛一亮,又半眯起来,“那么我也会在邀请之列了?”

“当然,将军。”

“多长时间了?”沙曼夫人冷冰冰地问,无论任何时候,她总是板着脸,面无表情,用一种严厉的苛刻的目光注视在面前跪着的,身穿白色薄纱的奴隶们。

“两个小时。”旁边一个侍仆回答。

沙曼夫人等了一会,说道:“今天先到这里,你们起来。”

奴隶们低头回答:“是,夫人。”一起站起身。

这些奴隶已经调教过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为了谨慎起见,沙曼夫人还是吩咐道:“今天晚上的宴会十分重要,你们要安分守己,各司其职,如果有任何差错,我绝对不会饶了你们!”

几个受过残酷责罚的奴隶不由自主轻轻发颤,跟着大家一起诚惶诚恐地说:“是,夫人。”

沙曼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落到最左边的一个奴隶身上。和那些最多不超过十八岁的孩子相比,那人已经不年轻了,他叫林赛,听说是奥莱国皇太子送给殿下的礼物。刚开始沙曼夫人没有把这个人放在眼里,这种年纪的人,如果得不到主人的宠爱,早该分配下去做粗重的活计,而不是留下来服侍尊贵的殿下。只不过这人是皇太子送来的,不好过于慢待。

但渐渐的,沙曼夫人留心起这个叫林赛的奴隶来。她用非常专业的眼光看待他,觉得他以前一定是受过很严苛的训练,一举一动完全合乎规范。这人身上有一种淡然的气质,无论遭受到什么样的待遇,责骂也好,惩罚也好,脸上神情总是极为平静,没有谄媚、没有惧怕、没有哀求,什么都没有。他对上你的目光时,像是能把你全都看透一样,似乎你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只是不愿意费心力去反驳你而已。

“没法弄,那个人没法弄。”连负责调教的侍仆都来跟沙曼夫人诉苦。等沙曼夫人亲自接触到林赛的时候,才知道那种憋闷的滋味。林赛不够谦卑,但他恭谨;他不够逢迎,但他温顺,平淡如水,不卑不亢。即使面对极具羞辱性的要求,他也只是坦然以对。

沙曼夫人没有在林赛身上浪费太多精力,她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目光里很有内涵。他一定经历过很多他们想象不到的事情,以至于对眼前的所有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但死水也有微澜时。

大皇子特地从国内送来几样东西给莫顿殿下解闷,其中有一副半米宽幅的人像,画的是莫顿殿下幼时的模样。沙曼夫人一看到,笑着对莫顿说:“殿下,你瞧,这幅画画得还真像,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莫顿轻抚着画像,微微点头:“还可以。”

“唉。”沙曼夫人悠悠叹一声,不无感慨地道,“一晃十多年过去啦,殿下,您应该早点回国看看。”

“等我这边事情忙完就回去。”莫顿淡淡地说。

沙曼夫人突发奇想:“不如我们也请画师给您画一幅这么大的半身像,请他们带给大皇子,算是回礼。”

这句话一出口,她就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了,莫顿的脸色陡然沉下来。那种脸色如此古怪而可怕,以至于沙曼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动动唇想要改口,却发现莫顿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殿下的脸偏向一边,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某一处,目光中充满了冷酷和残忍。这种冷酷和残忍深沉而又刻骨,好像针对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所有人都被强烈的压迫感威逼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奴隶们像成熟的麦穗一样深深弯下腰。

然后莫顿陡然转身,拂袖而去。

沙曼顺着刚才莫顿的目光看过去,林赛站在一排奴隶之间,在一众的卑微和心惊胆战中显得异常醒目。那人一直望着莫顿的背影,眸光中有无奈、苦涩和哀伤,仿佛无声无息细长而韧的线,缠绵得令人整个心都揪紧了。

沙曼夫人突然明白,原来莫顿殿下和这个奴隶以前是认识的,而且关系非同一般。

从那天起,她在暗中观察那两个人。林赛还是老样子,平静得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莫顿殿下的眼神就很耐人寻味,经常不知不觉地追随林赛,醒悟过来时又迅速收回,脸上出现懊恼痛恨的神情。

林赛在他身边时,他表现得十分暴躁易怒;不在他身边,他又会下意识地四处睃巡。

沙曼夫人在心底幽幽地叹息,她表面上和往常一样,但却安排林赛一直服侍莫顿殿下。

比如今天晚上。

这是一场规模盛大的晚宴,皇太子弗洛,四大家族希尔、蓝尉、范吉斯、伊罗南都出席了,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辉轩国的二王子查瑞殿下。

查瑞和莫顿并不很相像,沙曼认为他更像他自己的母亲。肌肤白皙,身材高挑,有一头漂亮的深褐色的头发。眼睛狭长,眉梢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潇洒不羁的味道。他和弗洛并排坐在首席,莫顿在下首相陪,往下依次是范吉斯、希尔、蓝尉和伊罗南。弗洛和四大家族的人都穿着便装,和查瑞相谈甚欢,气氛随意而自在。

众人品味辉轩国最富盛名的冰葡萄酒,欣赏极富辉轩国民族风格的舞蹈,几个身材妙曼的舞姬身着轻纱翩翩而舞,风光旖旎,乐曲甜腻,别有一番韵味。

一曲终了,大家一起鼓掌,弗洛笑道:“果然美不胜收,和我国大不相同,各有千秋。”查瑞说道:“不如请贵国随从也来舞一曲为我等助兴?”

弗洛摇头:“这恐怕难了。奥莱国一向以军治国,将士们上战场打仗个个都是好手。跳舞嘛,恐怕都得像仪仗队,死死板板。”

“哦?不见得。”查瑞眨一眨狭长的眼睛,“我瞧希尔将军身后这位,就很有风情。”他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说道,“在这方面,我对自己的鉴赏能力很有信心。”

希尔哈哈笑道:“二殿下这是好眼光,这个人服侍我很久了,的确与众不同。”他略一颌首,那人立刻大踏步走出来,立正行礼,一身墨绿色的军装,英姿挺拔,在这些身着便装的人中间,令人难以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