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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俘营(79)

老管家看看弗洛,再看看蓝尉,微一颌首,说:“是,殿下。”转身离开。

只这片刻,蓝尉已经镇静下来。他忽然醒悟,其实皇太子在一进入卧室看到他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是来侍寝的,但却一直没挑明,甚至还帮自己遮掩。

皇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蓝尉一时还不太明白,但他得承认,自己在那一刻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莫名其妙地竟有些感激。

“不好意思打断你了。”弗洛在蓝尉面前永远很客气,“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蓝尉沉吟一会,决定还是单刀直入:“殿下,是关于蓝廷。”

弗洛笑了:“我一猜就是为他,除了他,也不会有人令你这么为难。不过里恩夫人已经把他驱逐出蓝氏家族,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犯了叛国罪的囚犯,你对他还如此在意?”

“不是的殿下,蓝廷即使签署了《投降书》,也是被迫的。当时有人证,可以证明敌人是利用战友的性命,来威胁蓝廷,迫使他签名。”

“哦?”弗洛一挑眉,“人证?是谁?”

“这也正是我来的原因。那人是莫顿,辉轩国的亲王,曾经在普曼国担任间谍,目前正处于您的保护之下。”

弗洛顿住了,眉头一皱:“莫顿……”他慢慢站起来,缓缓踱了几步,神色有些为难。

蓝尉站起身:“殿下,我知道莫顿身份极为敏感,这件事对您来说实在是……但真的只有他才能证明蓝廷的清白。殿下,蓝廷是无辜的,请您看在蓝氏军团为国家奋勇杀敌,誓死效命的情分上……”

“蓝尉。”弗洛看着他,“里恩夫人驱逐蓝廷,是在报纸上公开宣称的,人尽皆知,现在蓝廷已经和蓝氏军团再没有任何关系。”

蓝尉一窒,他咬咬牙,上前两步:“是我……殿下,是我求您……”他深吸一口气,单膝跪下,语气恢复平静,带着几分冷然,“事实上,今晚就是我侍寝,我想服侍您,殿下。”

很长时间弗洛都没有说话,蓝尉低着头,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脸色,他一点一点地抬起手,解开衣领上的第一颗钮扣,然后是第二颗。在他解开第三颗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阻住了他,头顶上传来弗洛无奈的叹息:“你起来吧,蓝尉。”

弗洛靠在昏黄的落地灯旁边,灯光照着他,在地上投下暗淡朦胧的影子,光亮落在他的颧骨上,眼睛却掩在幽暗里。“蓝尉,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做个皇太子?”他说的很轻,像从远处飘来,但话里的含义很重。

蓝尉的眉梢跳了一下,他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你肯定是这么想的。否则,你怎么会认为我能因为你一点小小的冒犯,就假公济私,弃蓝氏军团于险境而不顾;今天又会因为你主动要求侍寝,而插手对蓝廷叛国案的调查和判决?”

蓝尉的脸发烫,有些狼狈,他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说道:“不是的,殿下。”

弗洛抬头望向垂挂着厚重深紫色窗帘的落地窗,目光飘远,像要穿透无尽的黑暗注视什么似的。他的唇边露出一抹苦笑,悠悠地说道:“蓝尉,我身为这个国家的继承人,对普作战的最高指挥官,作出的决定不计其数,做所过的事,不能后悔,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但有件事,我真的很希望它从来没有发生过,那就是在五年前的夏天,我参加了希尔举办的一个聚会;可我又庆幸它发生了,因为就是在那次聚会上,我遇见了你。”

弗洛转过头来,凝望着蓝尉,目光里有一种深沉的热切,令蓝尉几乎不敢对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想对你说,我为当时你看到的一切,和我卑劣的行为感到抱歉。对不起,蓝尉。其实那种聚会,我以前很少参加,那以后,也再没有参加过。”

弗洛这样郑重其事地道歉,让蓝尉无所适从,他犹豫了一阵,才说出一句自认为比较得体的回答:“您身份尊贵,做任何事情都是正确的,殿下。”

弗洛摇摇头:“在爱情面前,没有人是尊贵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蓝尉面前说出“爱”这个字眼,尽管如此含蓄而隐讳,已足够令一向淡漠的蓝尉感到极度不安,他开口道:“殿下……”

弗洛的手落到蓝尉胸前,帮他把钮扣一颗一颗系好:“我一会儿就下令,你可以不经通报直接进入宫中找我。蓝尉,无论任何事,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你开口,我就一定做到。”他按了按床边的召唤铃。

老管家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口,蓝尉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他下意识地整一整衣领,向弗洛敬礼,走几步又停下了,转过身看着弗洛,有些犹豫,终究还是开口,目光中带着感激:“谢谢您,殿下。”

弗洛微笑着点头,一直目送蓝尉离开,随后问老管家:“和莫顿的会面安排的怎么样了?”

“莫顿亲王很欢迎您,殿下,他后天有时间。”

莫顿在奥莱国生活得非常惬意,可以说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辉轩国大皇子和二皇子,正为了皇位打得不可开交,明争暗斗各显其能。对这个隐藏他国多年突然冒出来的三皇子,既防备又拉拢。莫顿对皇位本来就毫无兴趣,索性远离斗争中心,在奥莱国舒舒服服地独处一隅。

他和普曼国派来的和谈使者大不相同,毕竟尊为亲王,而且辉轩国国力强盛,和普曼势均力敌不相上下,即使是皇太子弗洛,对他也是礼遇有加,天天派人过来嘘寒问暖。

莫顿居住在辉轩国驻奥莱国的大使馆,这里建筑保持了辉轩国的风格,一切吃穿用度和国内一样。大皇子和二皇子争先恐后地用专机给他运送各种国内生活物资,其中还包括莫顿原居所的一些用品和侍仆,还有从小将莫顿带到大的女管家沙曼。

沙曼五十来岁,干瘦而严肃,一下飞机开始忙前忙后,将莫顿这个临时居所治理得井井有条。

弗洛拜访的时候,莫顿一直迎到大门前。这是弗洛第一次来到辉轩国的大使馆,这里到处充斥着辉轩独特的地域风格。楼前是繁花似锦的喷泉庭院,众乐师正在喷泉旁演奏,流水和着琴声,别有一番韵味。两只仙鹤和数只锦鸡在茵茵碧草上散漫地踱步,百灵鸟在树枝上高挂的金雀笼里鸣叫。

大使馆里到处是高耸的大理石廊柱,镀金柱顶,螺旋式柱身,每一块墙壁都刻着比实物更亮丽的釉彩浮雕。光可鉴人的青石地面当中,铺着花纹繁复古朴典雅的地毯。

辉轩国的制度和普曼相仿佛,除了贵族,就是平民和奴隶,但其阶级之森严,要比普曼严酷得多,贵族可以随意处死奴隶,不需要任何理由。

莫顿穿着一身辉轩国的民族服饰,深棕色的宽大衣袍上绣着金丝白线的华丽花纹。他身材高大,显得颇有神采,只是眼中郁色浓重,面色有些阴沉。

“皇太子真是好兴致。”莫顿淡淡地说,伸手示意,请弗洛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