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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俘营(52)

“你现在也可以继续试一试。”

劳特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实心实意地希望您能投奔我们的阵营,我希望您能仔细考虑一下。请您放心,我国陛下已经做出承诺,只要您在投降书上签字,立刻晋封您为第一公爵,一切享受的领土特权,只会高于奥莱国。”

蓝廷笑了:“你觉得一个军团和一个区区公爵的头衔,哪个更吸引人呢?”

“可您别忘了,您现在正处于这种境遇,蓝少,我们随时可以将你处死。到那时候,别说军团,只怕连公爵的头衔,您也无福消受了。”

“我要是真在乎那些,就不会只去当一个小兵了。”

劳特叹口气,很遗憾的样子:“可惜了蓝少,您想保持名誉,如今只怕很难。我们在报纸上大肆宣传,说您已经投降了。”

蓝廷有些愤怒:“你这是污蔑!”

“是,不过谁又能来问这篇报道的真实性呢?就算是污蔑,也足够奥莱国忙活一阵了。老百姓知道什么?他们只信谣传。”

蓝廷晶亮的眼睛迅速地扫视了一番。劳特神情笃定;莫顿依旧面无表情;霍维斯拈着酒杯抿一口,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

蓝廷脑子转得飞快,他忽然向劳特一伸手:“拿来。”

劳特一怔:“什么?”

“宣传报道啊。你把报纸给我拿来,我要仔细拜读一下。”

劳特完全无中生有,哪里料到蓝廷的反应如此敏锐,他尴尬地哈哈大笑:“看了又有什么用?事实已经如此。”

“你那些阴谋诡计,自然有人揭穿,还妄想欺瞒所有人,真是可笑。”

劳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慢慢踱到蓝廷身前,压低声音问道:“这么说,蓝少肯定不会投降了?”

蓝廷轻嗤一声:“做梦。”

“那我只好想别的办法了。”劳特一招手,科托打开门,走进来七八个狱卒。后面跟着两三个技术科的工作人员,带着各种各样的照相机。

劳特阴惨惨地笑道:“让这些狱卒陪蓝少你玩玩,拍点照片发到报纸上,一定大受欢迎。”

蓝廷“霍”地站起来,怒骂道:“劳特,你真无耻!”

狱卒们疯狂地冲了上去。

霍维斯放下酒杯,紧锁眉头:“劳特,你这招不怎么样吧。我都跟长公主殿下说好了要把蓝廷献给他,你这么玩完了我还怎么献?”“砰”地把酒杯墩在桌上。

“哎——霍维斯。”莫顿淡淡地说道,“别这么激动嘛,蓝廷已经不是普通的士兵了,他如果投降,可比仅仅当个男宠对国家有益得多,我想长公主一定会原谅我们的做法的。”

霍维斯张口刚要再说,莫顿瞥他一眼:“难道霍维斯厅长舍不得?我看你献出克兰,也没有这么难受过。”

“哈,笑话,我难受?”霍维斯夸张地提高音调,“一个囚犯而已,我他妈的难受什么?”他拿起酒杯,一口灌下去,莫顿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蓝廷奋力挣扎,却还是被膀大腰圆的四五个狱卒牢牢按跪在地上。一只大手凶狠地抓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提,迫使他高高地仰头。一个狱卒站在他面前,作势就要脱下裤子。

蓝廷突然笑了起来。这个姿势让他难以呼吸,可他还是在笑,然后是大笑,像看到了世上最滑稽的事情。

狱卒们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全都愣住了,不由自主松松手。蓝廷跪在地上,笑得岔了气。

劳特不耐烦了,他一步跨过去,拎起蓝廷的衣服领子,恶狠狠地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蓝廷止住了笑,语气出奇的平静,“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垮我?打垮奥莱国?实在可笑。从我进到战俘营第一天起,就已经做好随时被你们折磨侮辱的准备。你大可以让他们羞辱我,拍下来发到报纸上。你觉得奥莱国因为这样就会退缩?会恐惧?会无地自容?你错了。恰恰相反,他们看到你们这样的兽行,会愤怒,会爆发,会同仇敌忾!所有的贵族都会因为我的毁灭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团结。”他目光明亮似火,透着几分嘲弄,“你也可以发到贵国的报纸上,让你们的老百姓看一看,这就是他们效忠的帝国,这就是他们信赖的ZF,这就是他们把身家性命全都托付的军人和官员。如此腐败肮脏,如此淫乱不堪,不过是一群缩在后方只会一逞私欲的懦夫!”

蓝廷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却一字一字利剑一样直刺向劳特。劳特脸上肌肉不住地抽搐,他不由自主拿出手帕来擦拭额头的汗。没有人再动,包括那些狱卒。机器徒劳地空转,发出轻微嘶嘶的响声。

霍维斯闭上眼睛,像是品味着什么,其实心里痛苦地透出一口气。莫顿本来一直偷偷观察霍维斯的哪怕一丝神态的变化,此时却看向站在正前方的蓝廷,眼中流露出几分敬佩。

沉默了很长时间,劳特低声说:“拖出去,枪毙了吧。”

没有人动,大家或立或坐,木然如同雕塑。劳特猛地大喝一声:“都聋了吗?我他妈D说给我把他拖出去枪毙!”

第29章

狱卒们像是被突然惊醒一样,上前要抓住蓝廷,可动作明显很犹豫。蓝廷轻轻一挣,甚至还没怎么用力,他们就放开了手。蓝廷冷冷地瞥了劳特一眼,大步向外走去。

死刑场在战俘营的西南角,紧挨着一堵墙,周围是横七竖八的杂草,当中一片铺着瓦砾和黄土的空地。墙上和空地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变成黑色或者深褚色的血痕,使铅灰色的土墙看上去有些阴森。

蓝廷径直走过去,站在那堵墙的前面,他转过来,面对正前方一排十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劳特慢吞吞踱到旁边,极有耐性地劝说:“蓝少,何必呢?事情一做就回不了头了。你才二十五岁,多好的年龄,风华正茂啊。其实你也不必立刻给我答复,完全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我们都不着急。”

蓝廷扬起唇角,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劳特一挑眉:“怎么样?”

“我着急。”蓝廷笑嘻嘻地说,“看你时间太久,我恶心。”

劳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毒,他阴森森地说:“那就开始吧。”回身走向霍维斯和莫顿。

莫顿说:“真是顽固不化。霍维斯,你会觉得很遗憾吧。”

霍维斯轻叹一声:“是挺可惜。”他随手拿过身后“侍卫官”手里的酒杯。那个小奴隶早就被吓坏了,缩头缩脑不敢直视,恨不能远远逃离这种恐怖的地方。

霍维斯喝了一大口,表面上泰然自若,其实一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他万万没想到莫顿和劳特会来这一手,竟要枪毙蓝廷。

冷静。他对自己说,你需要冷静。但他发现自己握着酒杯的手,在不由自主地轻微发抖。他半闭着眼睛,努力迫使自己不去注意刑场上的动静,悄悄做了几个深呼吸。在极为不利的条件下,用掌握的情况作出最迅速准确的判断,是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必备的素质。劳特不会处死蓝廷,至少不会这样轻易地处死。他为人自私贪婪,所有的心思都在如何升官发财上,他要用这点资本讨好普曼国的皇帝,一个活着的敌国贵族接班人,要比一具死去的尸体更有价值。这应该只是一场戏,这种把戏以前他们不是没用过,故技重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