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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俘营(105)

蓝尉有点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先否认:“不是的夫人,皇太子他只是……”

“皇太子是认真的,蓝尉,我看得出来。”

蓝尉抿了抿唇,脸上现出倔强的神色:“可我对他没有兴趣。”

“那你就不会当众对他发火了。”里恩夫人微笑,“皇太子说得对,能看到你如此强烈的表达,是件很难的事情。至少,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样的你。”她走过蓝尉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因为你潜意识里明白,皇太子能够纵容你的脾气,不会对你的失礼作出任何惩罚。而纵容,就是爱的开始。”她低沉动听的声音在蓝尉的心里流过,“孩子,你应该好好想一想,无论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蓝尉从书房退出来,回到自己的卧室。偏西的夕阳,透过窗外高大木兰树的间隙,把斑斑驳驳的影子,铺洒在奶白色的窗纱上。

他的耳边回响着里恩夫人的话:因为你潜意识里明白,皇太子能够纵容你的脾气……而纵容,就是爱的开始……

蓝尉低头,那五个小人正沐浴在暖金色的阳光里,温柔地望着他。

第二次的庭审拖延了两个小时才正式开始,令所有记者兴奋的是,皇太子居然也出现在观众席,和蓝尉一左一右间隔一条过道。闪光灯啪啪啪抓拍个不停,但蓝尉只是面无表情地向皇太子行礼,就回到座位上继续等候,和平时毫无二致。

面容严肃的法官大人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程序表,上面只有一条:传唤证人科托。他对年轻律师微微颌首:“辩方律师可以开始了。”

“法官大人。”年轻人有些为难地看着他,“能否准许再延迟十分钟?我们的证人有点小问题需要解决。”

“我反对。”控方律师站起来,“因为这位证人,我们已经推延了两个小时。按照惯例以及法庭的要求,如果他再不来,只能声明他的证词无效。”

“反对有效。”法官拉下眼镜,直视着年轻的律师,“法庭只能再给你5分钟。”

观众席上响起了议论的嗡嗡声。辩方律师坐下看看腕表,跟助手低声交谈。蓝廷和霍维斯隔着并不遥远的距离,无声对视。希尔在心底冷笑,双手抱胸靠坐在椅子上,轻慢地瞥了皇太子一眼,却见弗洛正望着蓝尉的方向,似乎对庭上的事情不甚关注。老律师微蹙眉头,一副有所隐忧的模样。

转眼间过去四分钟,年轻的律师有点坐不住了,转头看向法庭的入口。希尔唇边慢慢挑起一抹讥笑。老律师整一整帽子,沉稳地站起来开口:“法官大人……”

话到中途,“砰”地一声,有人闯入法庭,大家吃了一惊,齐齐看过去,赫然竟是科托!

希尔又惊又怒,狠狠瞪向副官。副官张口结舌,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道:“怎么……没死……”

科托看上去有些狼狈,右手臂明显受了伤,用夹板吊在胸前。但他精神很好,大踏步走向证人席,对希尔怒目而视。

辩方律师吐出口气,明显放松下来,走到科托旁边:“请问证人的身份。”

“科托,普曼国劳特上校的副官,上尉军衔。”

“请问您认识我的当事人吗?”

科托瞅了瞅蓝廷:“认识。当时他是奥莱国的战俘,被关在繁城战俘营。”

“请问4月25日发生了什么事情,您能为我们简要叙述一下吗?”

“可以。”科托的表情冷硬,语速很快,像要尽早结束这一切似的,“因为蓝廷拒不合作,劳特中校想到一个办法,迫使他屈服。就是当着他的面,虐杀和蓝廷同区的战俘。”

“您当时在场吗?”

“不,但我一直守在外面,听到办公室里发出的声音。”

“当时杀了几个人?”

“四个。”

“我的当事人表现如何?”

“他很激动,我听到他愤怒的嘶叫声,试图阻止这种杀戮。”

年轻的律师顿了顿,忽然转了个问题:“科托上尉,请问您和劳特中校的关系怎样?”

“我反对。”老律师明知道这个案子已经输了,却还是尽职尽责地起身声明,“这个问题与本案无关。”

“不,法官大人,恰恰相反。”辩方律师沉着地说,“确定二人之间的关系,更能证明证人证词的准确性。”

“反对无效,证人请回答辩方律师提出的问题。”

“很亲密,事实上,劳特中校所有的事务安排我一清二楚。”科托盯向希尔,眼中射出难以抑制的怒火,“包括一些私下交易。”

提问明显向一方偏斜,希尔冷哼,幸好他早有准备,低声对身旁的副官命令:“去把他女儿带出来,就站在走廊当中,什么话也不用说。”

“是,将军。”副官快步离去。

不明白其中隐秘的老律师忍不住皱紧眉头,在他看来辩方律师这种问题毫无意义,难道这是另一种战术?

“请问,有什么私下的交易?”年轻律师问道。

“我反对。”控方律师站起来。

法官微低着头,像是在查阅文件,眼睛的余光却瞄向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皇太子。弗洛不易察觉地闭了闭眼睛。法官冷硬地说道:“反对无效。”

控方律师略为愕然地坐下,不寻常,很不寻常。

希尔不由自主身子前倾,看向走廊的入口,一个人影匆匆跑过来,竟是惊慌失措的副官,他张大了嘴,对希尔猛烈地摆手。

与此同时,法庭上空响起科托洪亮的回答:“劳特中校和奥莱国的希尔少将有勾结。他们通过我互相交换情报,以在对敌作战中取得胜利,并打压自己友军。”

“你撒谎!”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科托话中的含义,希尔立即起身大声驳斥:“你胡说八道!”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顿时大哗,法庭上乱成一团。这绝对是最严厉的指控,高级将领居然和敌国有勾结,那是无可饶恕的叛国罪!

“就是你!你把奥莱国作战信息用密码形式传给我,以交换普曼国情报。就是你!”

“你撒谎!快把他拉下去!他在血口喷人!”希尔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手指直直指向科托,身边几个侍卫官扑过去。

人们惊愕万分,记者们不停地按下快门,法官啪啪啪敲响法槌,老律师先是惊讶,然后阴沉着脸不发一言。法庭上乱成一团,在人群嘈杂和希尔愤怒的斥骂声中,夹杂着科托用尽全身力气呼喊出来的话:“你用我女儿要挟我!要我给你情报,我告诉你,你杀了我也没有用,我有证据!证据!”他一把甩开试图抓住他胳膊的侍卫官,从怀里掏出一摞纸,猛地洒向空中。纸片像蝴蝶般在空中飞舞,人们争先恐后地抢夺。

希尔面色铁青,声嘶力竭高喊:“你放屁!”

法庭的门又被推开,但此时没有人去注意来的人是谁,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将军坐在轮椅上,眯起眼睛严峻地看着法庭上的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