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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山岚(养成)(32)

“什么?”丛展轶目光灼灼,望着殷逸。

“参加武术比赛,并取得最好名次,从而推动武校的发展,回来接你父亲的班。”

原来师叔说来说去竟是为了这个,丛展轶笑了笑,有点了悟又有点讥讽,他说:“这是师父的意思?”

殷逸摆摆手:“你还是没明白,展轶,我想告诉你的不是这些,我想告诉你的是——”他顿了顿,一字一字地说道,“你要学会控制自己,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让愤怒和偏见冲昏你的头脑。你要做的,是保持冷静,全面而客观分析当前形势,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直至成功。”

殷逸的话,丛展轶放在心里很久,甚至回到病房还在仔细地回想。丛林见他魂不守舍,上前刚要开口,却被殷逸拽住了。殷逸冲着丛林微微摇摇头,转脸对许山岚说:“咱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睡一觉再跟着展轶回家去。”

“嗯。”许山岚乖乖地点头。殷逸笑着摸摸他的头发,和丛林一起离开。

中午段海平来看许山岚,特地还买了一兜子皇姑奶油雪糕,上面铺满了芝麻和葡萄干。许山岚欢呼一声,伸手去抓,牵扯到伤口,又哎呦叫唤起来。

顾海平恨铁不成钢地把雪糕塞到许山岚手里:“你急什么呀你,就知道吃和睡,难怪挨打。”许山岚探出舌尖舔下冰冰凉的雪糕,笑得眉眼弯弯。

顾海平四下里看了看,拖长声音说道:“行了吧也差不多了,该出院了吧,又没什么大事,住久了浪费钱。”

许山岚早就知道二师兄嘴上不饶人,心地却是好的,根本不把他的奚落讥讽放在心上,对丛展轶说:“哥,我没事了,咱回家吧。”

丛展轶见许山岚精神好了不少,看样子没什么问题了,起身道:“好,我去办手续。”

那个南方医生对着丛展轶罗里罗嗦足足告诫了二十分钟,这才开恩把三个人放走,一边一个劲地说:“不许再大孩子了啊,可不能在这么打了……”一边用警告的眼神盯住丛展轶师兄弟,仿佛他们在敢动手他就会找警察一样。

丛展轶开车送顾海平到学校门口,这才又开回家,把许山岚背到楼上卧室里。丛林和殷逸都不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保姆张姐出去买菜,家里静悄悄的,就剩下丛展轶和许山岚两个。

丛展轶小心翼翼扶着许山岚趴到床上。许山岚说:“哥,你也累了,躺下睡会吧。”

“我还行。”丛展轶歪着身子躺到许山岚身边,看着午时灿烂的阳光透过淡蓝色的窗帘映进来,照着少年栗色的柔软的发丝。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慢慢地轻抚许山岚的头发,像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心情渐渐变得平和。

丛展轶低下头,在许山岚的耳边轻轻地说:“岚子,哥把你打疼了,对不起……”

许山岚猛地抬起眼睛,难以置信地和丛展轶对视着。大师兄脸微微发红,似乎对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而感到有点羞赧,目光中夹杂着几分愧疚、几分痛惜、几分懊悔,但更多的,是诚挚的歉意。

许山岚忽地笑了起来,他忍着痛伸开手臂,把丛展轶紧紧搂住,低声唤道:“哥——哥——”

这个情景许山岚一辈子也忘不了。那时他的个头刚刚到大师兄的胸前;那时丛展轶还没有经历社会最残酷的洗礼;那时他们拥有最单纯的快乐;那时,他和大师兄依偎在一起,在一个宁静的春日的午后。他能感觉到一种奇妙的东西在空气中无声地流淌——那绝不只是简单的爱情。

的确,他们之间,从来也不只拥有简单的爱情。

第24章 去比赛吧3 …

丛展轶这两天跟唐姐请了假,没有上班,一来照顾许山岚,二来和丛林忙着去给母亲上坟。丛母是丛林在下乡时结识并结婚的,家里还有一个哥哥,父母也都健在。丛母去世之后,丛林每月都给岳父岳母寄钱,还时不时带着丛展轶回去看看。村里人都说丛母有福气,嫁了这么好的一个丈夫,重情重义。

丛展轶的姥姥姥爷不肯让年纪轻轻就早逝的闺女离家太远,因此就葬在离村子五里路的山上。殷逸和顾海平一起跟着丛氏父子去上坟,顾海平帮着师父给坟除草培土,殷逸在一旁瞧着。

对这个女人殷逸说不上有什么好感,他们满打满算只见过两次面,两次殷逸都称不上愉快。毕竟以前总围着自己转的人,突然有一天满心满眼只剩下另一个人了,殷逸当时没来由地从心底往外嫉妒,从心底往外厌恶那个女人。后来他才懂得其实这并非“没来由”,但已经晚了。

很久以后,殷逸坐在摇椅上细细地品味往事的时候,思前想后只能怨“命”。他们生得不迟不早,偏偏是那个年代,那个连男女正常交往都视为洪水猛兽的年代,那个连结婚甚至都要组织同意的年代,那个根本完全不知道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是可以有爱情的年代。

不过,就算殷逸瞧着再不顺眼,他心底也得承认,这个师嫂是个爽利勤快的好人。丛林性子粗,能找到这样一个体贴温柔的女人做媳妇,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但殷逸仍不愿意帮着丛林忙活,在某种方面来讲,他是个小心眼的人,做不出这么大度的事。幸好丛林也不在意,殷逸能来他就领情了。

一晃一年多没来,丛母的坟上已经长草,显得有些荒凉。三个人合力除了草,又抬几筐土,用铁锹培实。丛林干一阵就不行了,呼哧呼哧直喘粗气。顾海平说:“师父,你歇歇吧。”

丛林上了执拗劲,不肯服老,到底咬着牙又抬一筐,走到半道就觉得腰疼,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忽觉肋下被人一扶,丛展轶一声不吭地接过父亲手里的土筐,躬身倒到坟头上。

丛林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手叉在腰上,看着儿子用铁锹轻轻拍打坟上的土,偶尔弯腰细心地捡起大土块,扔到一边。后背结实的肌肉随着动作一起一伏,蕴藏着属于年轻人的力量和勃勃生机。

丛林长出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儿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活脱脱一个年轻了二十多岁的自己。他轻轻叹息一声,有些感慨年华的逝去,又有些惊讶于儿子的成熟。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老话说的总是不错的。

丛展轶和顾海平把带来的香炉、供品一样一样摆在坟前,一起跪下磕了三个头。丛林和殷逸鞠了躬。丛展轶拿出纸钱一张一张放到燃着的火盆里,丛林静静地站在一旁。殷逸瞧出他们父子还有话要说,一拉顾海平,两人一起回到不远处的车里。

青烟袅袅而上,一摞摞纸钱转眼间化为灰烬,不知是祭奠死去的人,还是安慰活着的人。

父子二人一个跪一个立,沉默了很长时间。丛林忽然开口道:“你妈妈去的太早了,没过到现在的好光景。”他的声音格外低沉,和平时的强势大不相同,带着几分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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