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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记(22)

许山岚面前还有两块立着的木板,中间隔了一段距离,高度恰巧和他平抬的双臂相同。徐春风一拍脑袋:“啊,我知道了,一定是许子先把木棍和碗架在木板上,然后胳膊伸进去,一抬起来就行,嘿,这招真不错。对不对,许子?”

许山岚没出声,双目微阖,面容沉静似水。郎泽宁一拉徐春风:“别捣乱,他在练功。”

徐春风不无艳羡地看了许山岚一眼,端着水盆去洗漱。刷牙洗脸,对许山岚仍然念念不忘:“哎,郎泽宁,你说他真不动吗?”

郎泽宁点点头:“应该是。”

“得蹲多久啊?”

郎泽宁想了想,说:“估计是六点多跑操回来开始的,怎么的也得一个小时吧。”

“一个小时……”徐春风叼着牙刷伸臂曲腿摆姿势,没到半分钟就受不了了,“靠,这也太难受了,双腿直突突。”

郎泽宁笑:“那么容易就不叫功夫了。”

徐春风唏嘘感叹不已,回寝室围着许山岚转悠,一指许山岚下身的地面,说:“这里还差一炷香,坚持不住一屁股坐下去就完蛋啦。”看看他的头顶,再看看双臂,扑哧笑出来。郎泽宁叹口气:“你别烦他,再过一会就可以吃饭去了。”徐春风忍不住,说:“不是,你看看这四个碗,翻着盖,像王八壳不?”

还没等郎泽宁回答,许山岚把眼睛睁开了,抿嘴笑笑,对着徐春风眨眨眼。徐春风得意忘形:“哈哈,你也是这么想的!”凑过去问:“哎许子,蹲马步有什么用?”

许山岚合上眼睛,慢悠悠地低声说:“力从地起,下盘稳,力量有根基。”

“电影上演,蹲马步的时候别人怎么推也推不动,你也是呗?”

许山岚没动,半阖着眼微笑。徐春风受到鼓励,上前真的踹了一下许山岚的小腿,跟踹到柱子上似的,一点效果也没有;又用力强扳他的左手臂,纹丝不动。徐春风一翘大拇指:“行,真厉害。”

郎泽宁见许山岚不反对,也就由着徐春风胡闹。

徐春风又晃两圈,眼珠一转,突然伸手挠许山岚的腋下。许山岚身上痒痒肉特别多,最怕被人挠痒痒,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体内气力泄了,下盘不稳双臂一晃,木棍上盘子底里的铁珠子顿时滚了下来。许山岚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伸手要接住,结果稀里哗啦一阵乱响,瓷碗碎了一地,只剩下头顶一个碗,还完整无缺。

一时间三个人全愣住了,呆了好半天徐春风才哭丧着脸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郎泽宁皱皱眉,对许山岚说:“他就是爱闹,对不起啊。”许山岚脸色也有些发白,可他的秉性,只对惹着他的外人厉害,对朋友脾气一向好,只低声说:“没事没事……”随手把头顶上的碗轻轻拿下来,一动之间已然恢复平静,脚尖踢一踢地上的一块碎瓷片,笑出来:“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抬起头眼波流动,在徐春风和郎泽宁脸上转了两转,扑哧一笑,说:“春风惹祸,你郎泽宁道什么歉哪?”

许山岚这孩子,懒散、无所谓,但也敏感、尖锐,只可惜当时郎泽宁只顾着替徐春风解围,只当许山岚随口说句话来化解尴尬,完全没往心里去,至于徐春风那个小傻瓜——你就继续傻吧!

徐春风见许山岚不生气,长出一口气,慌忙去墙角拿扫帚:“我帮你收拾。”许山岚拦住他:“不用,这些碎片还有点用,你们先去吃饭吧。”

“啊?碎成这样了,能粘回去吗?”徐春风还以为他要重新修补。郎泽宁看出许山岚说得挺认真,一拉徐春风:“那咱们去吃饭,对不起啊许子。”

许山岚等两个人走了,从柜子里找出个塑料袋,把碎瓷片收到里面,将地面打扫干净,去水房简单洗漱了一下,也没去吃饭,拎着塑料袋出了学校。

他再跑半个小时回到大师兄家中,已经七点半了。大师兄正在侍弄花草,蔡荣走进来说:“丛先生。”丛展轶一回头,看见许山岚默默地站在院子里。

丛展轶拿起手帕擦擦手,没有理会许山岚,直接回到厅中坐下。许山岚跟上去,将塑料袋放到大茶几上,打开。

丛展轶扫一眼,说:“怎么回事?”语气宽和而随意。

“同寝同学搔我痒,笑出来,力气泄了。”许山岚简单说一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

“几个?”

“三个。”

丛展轶微微点点头,略想了想,说:“沙袋吧。”

许山岚低头说:“是。”转身跑上楼,又来到那个古怪的惩戒室。他绕过半人高的木墩,到角落里打开柜子,见底下摆一排沙袋。说是沙袋,其实里面装的是长条铁块,有十斤、二十斤、五十斤三种。他拿起一个十斤的,掂量掂量,想了一阵,又放回去,一咬牙,拿出四个二十斤的,下楼。

丛展轶看出他拿的沙袋的重量,不置可否,淡淡地说:“院子里吧,吹点风,清醒。”也不再看一眼,起身去吃早餐。

许山岚来到院子中间,把四个沙袋分别绑在两个小臂和两条大腿上,沉腰立马。蔡荣端来五个练功碗,小心翼翼摆在许山岚头顶和四肢上,低声说:“丛先生吩咐,到时间他会叫你起来的。”

许山岚垂下眼睑,抿着唇没说话。

第16章 一起去看流星雨(4)

  其实许山岚一开始的确心里很懊丧,觉得自己做错了,特地来领罚,否则也不会连早饭都不吃一口,再用半个小时徒步跑回来。他知道大师兄对自己一向严厉,直接拿了二十斤的铁块,在院子里扎马步。扎马步是武术基本功,以前一蹲半天也不是没有过,所以不太在意。

可渐渐的,他发觉不对劲了。眼睁睁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升到中天,再一点一点向西偏,就是不见丛展轶出现。

身上多了八十斤的沉铁块,又用一个姿势站了这么久,更何况他从昨晚到现在水米没进呢,许山岚有点生气了。他一直不是个很有耐性的人,所以大师兄一直想尽办法要磨一磨他的韧劲,这种感觉不到时间流逝、望不到尽头的等待是最熬人的。许山岚索性一咬牙,我看你要我站到什么时候!

他觉得自己像个木桩子,四肢僵硬地挺着,有些飘忽,闭着眼睛自暴自弃地想,自己脚底下不会是长草了吧。

到后来许山岚的意识有些混沌,以至于没有听到大师兄走过来的脚步声,直到蔡荣拿下他头顶的练功碗,才觉得身上一松。但许山岚仍然没有动,等蔡荣把剩下的四个碗都拿走,慢慢站直身体,深吸口气,浑身酸痛得要死,仍装作若无其事地对着丛展轶散漫一笑:“大师兄,惩罚完了我可走了啊。”也没等丛展轶说话,转身就走。

他扎了好几个小时的马步,刚一起来哪能走得利索,没有两步双腿就开始打晃,眼见往下倒。丛展轶一把搂住许山岚,横抱起来,回到卧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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