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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记(12)

郎泽宁看着徐春风那个小样儿,彻底无语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傻子命好”?

徐春风收拾东西站起来:“哎,咱先去吃饭吧。”

帮忙是帮忙,可没想将关系拉得这么近。郎泽宁觉得自己对这个下铺已经热情得有点过头,不太愿意和他一起去,一时又没找到什么好借口,支吾着说:“我还不饿,你先去吧。”

“不饿也得先买回来呀。”徐春风过来拉他,“晚了站排的人多,到最后什么好菜都没有了。”郎泽宁回身去拿饭盆,顺势躲开徐春风的手:“那走吧。”

两个人一起向下走,一出寝室楼就遇见几个同年级的女同学迎面走过来。她们叽里咕噜说着英语,笑得满面春风——这是刚参加完英语角,回来拿饭盆去吃饭的。那种活动徐春风从来不敢参加,张不开嘴也说不出来。他不无艳羡地看着她们走过去,轻轻叹口气,想想自己上课时的表现,情绪有点低落。

郎泽宁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想帮徐春风,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俩是一样的人,都突然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和自身的无奈,都是与众不同并且和周围格格不入,都在竭尽全力去改变自己的生活,都有一种处于弱势时才会有的敏感和自卑。算了,既然帮,就帮到底吧。他追上两步,赶到徐春风身边:“吃完饭就回寝室,你把今天学的精读课文给我读读。”

徐春风眼睛一亮:“行,没问题。”

晚上封玉树没回来,他经常不回来,谁也不在意。许山岚不知什么时候吃完的晚饭,仍然在床上大睡特睡。郎泽宁陪着徐春风坐在桌边读英语,徐春风读得慢,但挺认真,特别注意舌头的位置,郎泽宁在一边耐心地纠正。

这一夜,郎泽宁梦里全是粉红色的舌尖,吐出来又缩回去,缩回去又吐出来,想揪还揪不到,气得他直咬牙。

第二天,郎泽宁一早出去见以前的同学,对方说有一些英语资料请他帮忙翻译,有报酬,顺便聚一聚,于是又翘了一天课。徐春风老老实实把课文读了五遍,去麦当劳做完小时工,心里合计买点礼物算是对郎泽宁表示一点感谢。徐春风觉得就吃实惠,其他都没啥意思。昨天晚上他请郎泽宁吃了晚饭,但只是在学校食堂,谁都知道大学食堂的东西也就是那么回事,便宜,可也不好吃。他想请郎泽宁到外面餐馆吃,可他也没去过几次,不知道吃一顿饭得多少钱,记起那碗三元钱的破面条,还是算了吧。都说农村孩子小气又俗气,那没办法,一是穷,真穷;二是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什么东西算得上是好,自己觉得已经很了不起了,其实对方还不见得看上眼。想了半天忽然看见路口有卖烧鸡的,哎,这东西不错,无论是晚上吃饭加餐还是做夜宵,都很好。当下跑上去花了十几块钱,买了一只烧鸡。

回寝室时,封玉树和许山岚居然都不在。他把烧鸡放在窗台上,拿出课本继续读,烧鸡的香味一股一股地往外透。徐春风最爱吃烧鸡,家里买不起,是要等村里有红白喜事摆席才能凑趣吃一块半块的。过年家里能宰只活鸡,但那要炖着吃,做不了烧鸡。

他闻着飘过来的香味就有点馋,读书的声音大了些,可不顶事,馋虫还是往外涌。他舔了舔嘴唇,走到窗台前扒开塑料袋,烧鸡亮汪汪的,看着就诱人。徐春风想起买烧鸡的时候看见那些烧鸡都不是整个的,或者少了只鸡爪,或者少了只鸡翅膀。老板说有时候为了凑称,随便撕下来的,给春风特地挑了一个全胳膊全腿的。这时候徐春风就想,吃一个鸡爪,然后说买回来时烧鸡就不全和,郎泽宁也不会在意。

别看徐春风现在老实巴交的,其实那是还没混熟,他表面憨骨子里有主意,按郎泽宁的话来说,就是有点蔫坏。既然有了借口,索性撕下一个鸡爪,三口两口啃完了。吧嗒吧嗒嘴,觉着没吃够,把另一条也扯下来吃了,算是解点馋。吃完了又有点后悔,烧鸡两只大腿骨支楞着,怎么看怎么难看。他往下压了压,把袋口系好,心说:绝对不能再吃了,你咋就这么没出息呢。眼不见为净,自己还是去阅览室上晚自习吧。锁上寝室门,走了。

第9章 就爱吃烧鸡(3)

晚上八点半徐春风从阅览室里出来,刚过教学楼就看见郎泽宁在前面晃,他两三步跑过去,一拍郎泽宁肩头:“哎,才回来呀。”顺势把手臂搭在他肩头上,神秘兮兮地笑,还有点不好意思,“晚饭吃没?我给你买了点好吃的,当夜宵吧。”

郎泽宁有心把徐春风的手拨下去,可他心里明知道男孩子在一起勾肩搭背太正常了,其实如果是别人,拨下去也没有什么,但他和别人不一样,所以就有点心里发虚,越是不一样就越想做的和别人一样,怕对方看出什么来,因此终究没动,僵着身子说:“行,那先谢谢你。”

徐春风嘿嘿地笑:“谢什么谢,咱俩不是哥们嘛,快走快走,我买回来的时候还热乎呢,现在估计也凉了,味道还是不错的。”忽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忙看郎泽宁脸色。

郎泽宁只觉得徐春风手臂上的热气一股一股透出来,直冲后背,倒让他暖和了不少,也没留心那句话,只说:“那快走吧。”

两个人回到寝室,徐春风抢先去开门,笑嘻嘻地说:“我给你买了只烧鸡,可香……”他最后那个语气词还没说出来,就看见寝室当中桌子上好大一摊鸡骨头,当时就傻眼了,跳着脚问:“谁呀这是?怎么把我烧鸡吃啦?”

许山岚从上铺探出头来,慢悠悠地说:“我吃了个鸡大腿,剩下的都归封玉树了。”他说话声音也是懒洋洋的,总有一种没睡醒随时可以躺下睡去的韵味。封玉树正忙着往脸上敷面膜,点点头,无所谓地说:“嗯,我晚上没吃饭,正好填填肚子。”

其实男生寝室这种事情太平常了,把吃的放在屋里,就要有随时被别人消灭掉的思想准备。但徐春风受不了啊,一只烧鸡十多块钱呢,等于他一天兼职的工资,他自己都舍不得多吃一口,没想到就这样被别人给密西了。冲着那两人喊:“你们怎么回事啊,我那是给郎泽宁买的。”

郎泽宁一看小破孩真急了,上前说:“没关系,谁吃都一样,就当我吃了吧。”许山岚抱歉地对徐春风笑:“不好意思啊,哪天请你吃饭。”又看看郎泽宁,“也请你。”缩回头又睡觉去了。

封玉树倒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儿:“一只烧鸡算啥事,你也太小气了。”

徐春风就怕别人说他小气,也怕自己表现出来小气,他知道这种事情太常见,更何况吃烧鸡的还是封玉树,应该淡定一笑也就过去。但他淡定不能啊,又不好再说什么,低着头把那点鸡骨头收拾到塑料袋里,郎泽宁过去帮他。

旁边封玉树说话了:“徐春风啊,我这腾不开手,你去帮我打盆水呗。”徐春风正在气头上呢,但是开口的是封玉树,没法拒绝,只好闷着头去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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