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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然回首/当鸭子遇上权贵(98)+番外

“觉得有趣吗?”我问凌远,“像不像乌鸦争食?今天,吴董事说了那么失态的话,再过些天,你就能看到他们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这么讲还算是恭维,应该说是群魔乱舞才对!所以说,最深沉的还是叶太太,她说希望你身体能够尽快复原,呵呵,你能复原吗?”

我四处看看,这个房间可谓是铜墙铁壁,连个窗户都没有,一扇玻璃对着走廊,看见的只有偶尔经过的人,凌远看不见外面的春暖花开,也不知道这个医院有个美丽的花园。

“人家说,到弥留之际就会知道自己最在意什么,上次车祸那一瞬间你想到了什么?现在呢?还是真的脑子坏了,什么都想不了?”

“如果要你重活一遍,你还会选择这种生活吗?有的人总是想下辈子要过的不一样,但又未必有这种勇气。不管是好是坏,这一辈子的酸甜苦辣自己都经历过,心里有数,要过未知的另一辈子,还真是有些可怕……另一辈子,你想怎么活呢?”

凌远用沉默回答我,我瞥了一眼床头的仪器,心跳还是有条不紊地一下下跳动,连点波动都没有,“看来,你是真的听不见啊……”我蔑视地说。

我离开凌远,到大花园去吸取天地精华,对自己都感到惊讶,也许平静的确是最好的伪装……

赵慈再忙再累,每天都要在这玻璃前站上半个小时,有的时候能碰上,有的时候遇不着。

“为什么不进去?”我问。

赵慈垂了垂眼帘,没有说话。我看了看放满病房并以各种方式与凌远身体连接的仪器,真的进去置身其中,的确不如站在外面看看了事。

“还是不放弃?”我再问。

赵慈依然不作声。

看着赵慈的脸,我还很想问,凌远他到底有没有珍惜过你……

我又做梦了,梦见凌远一脸无辜的样子,“徐沐,有机会,你一定要带我去北京看看。”

“北京?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在忙什么呢?只觉得手里全都是要做的工作。

“我想去看看你的北京,你在那里不是还有房子吗?”他很认真。

“怎么?真的想去?”我抬眼看他,思索着,“那,我得安排安排,北京是有老房子,但也住满了人啊!我奶奶和我的父母,还有我大伯伯一家,要住,你只能住我那间厢房了。”

“好啊,你的地方我才去!”凌远笑着出去……

清晨醒来,我回忆着梦中的凌远,那样年轻、干净的样子,现在躺在监护室里的那一个,变得难以让人容忍。

穿了隔离服,我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之前的满腔愤懑不知不觉沉淀下来,这的确是凌远……那个牵扯了我所有痴念,却又无法原谅的凌远……

“凌远,你有没有后悔?”我问他,“有没有后悔遇到我?有没有后悔不择手段得到丰瑞?有没有后悔那样对待宁蓝和你父亲?有没有后悔错待我?”我看着他没有反应地躺在那里,就在眼前,却无法触摸,“这么多年,你活得好吗?开心吗?你真的得到自由了吗?”

“知道现在的你看起来有多可怜吗?毫无知觉、受人摆布,不是每一个病人都像你一样显得这么没有尊严的,你受得了吗?”

我长长叹了口气,“累的话,就走吧!无论到哪里,只要你想去。就此一身轻松,不好吗?”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紧握着拳头,想到这个世界上抓点什么,但每个人死的时候,都毫无例外地撒手而去,什么都带不走……

我伸手,轻轻碰触着他的指尖,抚摸着他的手心,我闭上了眼睛。

护士们面无表情地将凌远身上的管子拿掉,如同在解放被生命束缚的人,直到他清清爽爽地躺在那里,我看着他,没有什么时候会比这一刻更加理解,什么叫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眼睛一闭,连盖棺定论说了些什么都懒得去管。

人们从房间里退去,盖在他身上的白布只掩到胸口,我俯下身躯,将唇贴上他没有温度的唇,我的心情和初次碰触他双唇的时候一样纯洁、宁静。

转过头去,只见赵慈站在门口,泪流满面。

“过来,送送他。”我说。

赵慈流着泪,摇摇头,“从头到尾,有资格这样送他的,只有你一个人。”

我走向门口,“你觉得,凌远也是这么想的吗?”经过赵慈,我出去。接下来或隆重、或烦琐的事情都与我没有关系,那不是想念,而是做戏,我需要做的,已经做完了……

第80章 尘亦归尘

“丰瑞集团董事会前主席马凌远先生英年早逝,享年33岁……新加坡最大地产集团将由谁主持成为一个星期以来业界热议的焦点,就目前丰瑞集团董事会的人员来看……”财经新闻的主播煞有介事地播报,匆匆提及凌远病逝,紧接着便转入老生常谈,整整一个星期,说来说去就是这点信息,还每天必报,主持丰瑞的人选迟迟不能确定。我坐在罗嘉利道的房子里,每天听听新闻,看看花,凌远的告别会我也没有参加。

家晖不时会打来电话,说一些丰瑞的情况。没有提到别的事情,但他的声音无时不在透露他想见我的心情,而我,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平静地接受这一切已经耗尽我全部心力,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家晖。

曾经问过赵慈,凌远生前有没有透露过关于身后事的想法,赵慈摇头,他转而问我,我突然记起那个清晰的梦境,“你一定要带我去北京看看……”不管是真是假,我突然冒出一句话,“烧了吧!”

“烧……烧了?”赵慈意外地看着我,“凌远的钱,就算把新加坡所有的墓地都买下来也绰绰有余。”

“难道要我扛个棺材走?”我说,“他想去北京看看,住在那里,我带他去。”

赵慈叹了口气,我转向他,“要不要保留点凌远的骨灰,留个念想?”

“哼,要么就不要,要么就全是我的,我这辈子都遮遮掩掩、犹犹豫豫,从没有尽兴过。人都死了,我还矫情什么!”赵慈冷笑,“要拿全拿走,我不要!谁知道拿的是胳膊是腿,是上面是下面。”

我略想想,“那还是拿下面比较有纪念意义,随便舀一勺,形同摸奖,你真的不想试试?”

赵慈脸色发青,但还是忍了下来。

“赵慈,”我突发奇想,“不知道骨灰让不让带上飞机啊!是可以随身携带呢,还是要打包到箱子里,要不干脆你发个快递给我?”

赵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过两天,凌远的律师宣读遗嘱,你要到场。”

“凌远立了遗嘱?”我有些惊讶,“那样的人会相信自己有走的这一天吗?”

“跟你学的。”赵慈说,“很多事情做的时候不知道,但偏偏用得着。”

看着赵慈的神情,我禁不住躲闪,“别说是我立遗嘱防的,这种事情你别往我身上赖!”

赵慈咬牙切齿地说:“没心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