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方信悠闲地坐在藤椅上，望着蓝天，什么也没做。
“信，有件事要问你。”汤叙走过去，一本正经地坐在方信身边。
方信看着汤叙，觉得有趣，这孩子倒是很少对自己这么正式的说话。
汤叙说：“当年我爸爸是怎么想你求婚的？因为他的哪些举动你决定答应他的？”说着，他眨着眼睛，笑得狡猾，完全失去了严肃的模样，“有没有什么地方让你至今想起来仍然觉得他很傻的？”
方信看看汤叙，“怎么？有合心意的姑娘了？”
汤叙挑挑眉毛，“为什么一定是姑娘？不能是小伙儿？”
方信失笑，“要是男人，你爸爸是不会同意的，你又不傻，男人的话你早就是先做工作了，会像现在这样直奔主题？”
汤叙看着方信，有些奇怪，“可是你们都是男人啊？老爸排斥男人的话，你不伤心吗？”
“我为什么伤心？”方信瞥了汤叙一眼，“要伤心也应该是你伤心才对。”
“我一直都没有弄明白，老爸不喜欢我找男人的理由是什么。”汤叙说，“看到了你，他应该更加理解才对啊！”
“就是因为看到了我。”方信说，“首先，你爸爸认为这世上优秀的男人很多，但像他自己和我这样优秀并且相配的男人实在是太少了。他认为，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男人，所以干脆就不要找。你老老实实地跟女人结婚生子，便没有那许多的麻烦。”
汤叙叹了口气，“他还真是自恋啊！”
“据说人老了，就容易这样。”方信眨眨眼睛，“会觉得经历得多也看得多，什么都明白，什么都可预见到。”
“啊！”汤叙大叫，“我要告诉老爸，最最亲爱的信嫌他老了！”
“他本来就是老了！我又不是每当面说过！”方信瞪了瞪汤叙，“那个老男人，你以为我会怕他？”
汤叙深深地叹气，“好吧！对别人来说是禁地，对你来说就如履平地。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有特权，行了吧！快说说当年老爸是怎么想你求婚的！”
看看汤叙，方信笑了，“整整一千朵玫瑰花……”
“什么？”汤叙一愣。
方信转过头来，“一个像你爸爸那样的老男人，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气里，伴随着电闪雷鸣，拖着一个巨大的花球走过来……你大概能想像那是怎样的场景。”
话还没有说完，汤叙已经笑弯了腰，一手撑在椅子上，一手捂在肚子上，只见脸上的扭曲的笑容，不见声音。好一会儿，汤叙才舒缓了全身的紧绷，倒了口气，“这不是求婚的场面，活脱是个恐怖片啊！”
方信表情无奈，“而且，一千朵玫瑰，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999朵才有意义，不是吗？不过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恐怕闭上眼睛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哈哈！然后呢？”汤叙接着问，“你就答应他了？”
方信故作惊诧地看着汤叙，“难道你以为我就是这么好相与的？”
“呃……不是！”汤叙连连摇头，“我的意思是……你看一个求婚就把我老爹搞成哪种狼狈相，我是猜想你是不是因为可怜他，所以干脆就答应了，省得日后还要受这种刺激……”
方信叹了口气，认真地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爸爸的狼狈相也是很吸引人的，这点你是比不了了。”
汤叙顿时苦了脸，“不要这样啊！哪有人对仰慕自己这么多年的人如此绝情的？”
方信站起身来，拍拍汤叙的肩膀，“不是你不好，而是你跟我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人。”
“信！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跟我来！”方信说。
汤叙笑着跟着方信进了房间。
整个宅子虽然也是汤叙的家，但是汤执和方信的房间他几乎没有进去过。老爸的爱巢啊……两个男人的隐私啊……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自然是能躲就躲，免得尴尬……虽然，汤执和方信两个人从来就不知道尴尬为何物。
房间里简约大方的陈设，明朗清新的色彩，流畅优雅的线条，一看就是方信喜欢的风格。唯独能显出汤执存在的色彩就是床头边上古铜色的收藏柜，那里都是汤执的心爱之物。
汤叙蹲在柜子面前，脸上一片神往，“里面一定有许多宝贝，能不能看看？”
“什么稀罕物件？”方信走过去，一把拉开了柜门，里面一层精致的小抽屉也自然随门开启。
汤叙伸手翻翻。一叠明信片、一个旧式的衣服盘扣、自己送给老爸庆生的烟斗，还有……“这些……都是什么？”
“不值钱，但都是他的心爱之物。”方信也蹲下来，“那是我从认识你父亲开始寄给他的明信片，他都留着。那个衣服扣子是你奶奶用过的，他也留下来。你送的礼物他也喜欢，那边还有一些是我送的，他都留着，闲暇时候就翻出来看看，他觉得很有趣。”
汤叙转头看向方信，“我都不知道他这么温情。”
“商场之上和生活之中自然不一样，人的角色是不同的，你总不能要求一个人一辈子按照一种剧本生活。”方信说，“你也一样，你可以对他撒娇，因为你是儿子；你会严厉地对待下属，因为你是老板；上次你几乎将那几个企业掐死，因为你们是对手……明白？”
“明白！”汤叙点点头，“信，不要跑题哦！”
方信笑了，伸手从收藏柜里翻出一个信封，“主题就在这里。”
关上柜子，两人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方信将手里的信封递给汤叙。
汤叙接过信封，表情夸张，“哇！这是什么？看起来……不会是遗嘱什么的吧！”
方信笑了，“不是遗嘱，但也算是包含了日后的一种倾向，你看看。”
汤叙将信封打开，里面是薄薄的几张纸，可能是因为多年的存放，纸质已经有些脆了。汤叙小心地将折起来的纸打开，一看便愣住了。他飞快地瞥了方信一眼，又低头看下去，很快便将几张纸看完了。汤叙抬起头来，表情古怪，“这就是你们……”
方信点点头，汤叙彻底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严格地说，这是一份法律文件，涉及的内容是汤执和方信关于婚姻的备忘。更加准确地说，这是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婚约。
“甲方：汤执
乙方：方信
以下为双方涉及婚姻的相关条款：
1、未经乙方同意，甲方（包括甲方名下的所有企业）不得以任何理由向方氏集团所属的任何企业注资或者提供类似的便利。
2、未经乙方同意，甲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单方面向乙方以馈赠、抵押、遗产等任何形式做出包括动产和不动产在内的财产转让。
3、经乙方同意，甲方承诺本人情感和肉体均归乙方所有，乙方拥有酌情处理的权力。
4、……”
文件的末尾赫然签着四个人的名字。汤执、方信、徐沐和一位资深律师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