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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流(8)

谭清泉看清那个穿黑色西服男人的脸,暗自叹口气,慢悠悠踱到门口,提高声音说:“裴潇,这么小个拉面馆你也砸,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那个男人一怔,直起身子,一把摘下墨镜,又惊又喜:“谭清泉,怎么是你!”连忙叫住那些人:“行了,自己人。都给我回来。”

边说边走到谭清泉身边,笑道:“哎,你怎么跑这吃面来了?”

谭清泉耸耸肩:“就这碗面,还是赊来的。”

裴潇哈哈一笑:“去他妈的,你给我装什么蒜。赶紧上车,去我那里,我请你喝酒。”

谭清泉无可无不可,回头冲着那对父女摆摆手,和他们上了奔驰。

时隔三年,“离夜”还是老样子,醉生梦死、银乱奢靡。裴潇拉着谭清泉,到吧台边坐下,裴潇倒了两杯酒,摆在两人面前,抬头对服务生吩咐:“拿盒点五的中南海(点五,指焦油含量0.5毫克)”。

服务生们见老板亲自招待这位男子,知道身份不一般,不用多说,将香烟交到裴潇手上。

裴潇拆开包装,递给谭清泉。谭清泉淡淡一笑:“难为你还记得。”抽出一支,漫不经心地点上。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听着噪杂的音乐声吭吭地响着。

到底还是裴潇先开口:“雷震最后一刻把你放出来了?”

谭清泉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没有不透风的墙,道儿上的事传得比受惊的兔子都快。”

谭清泉拿起杯子喝口酒,没有说话。

裴潇皱眉:“这个雷老大也真是,喜欢就光明正大地追呗,非得关起来干什么。”

谭清泉放下酒杯,慢慢勾起一边嘴角,露出那抹淡然而嘲弄的笑,轻轻地道:“裴潇,你再说一句雷老大,我把离夜砸了。”

裴潇一怔,随即大笑:“行了,是我说错话,你们兄弟情义,也没外人插嘴的地方。”说着,拈起酒杯干了,算是自罚。

谭清泉没去理他,自顾自地吸烟。

“以后你想干什么?”

谭清泉吐个烟圈:“没什么想干的,不死就活着呗。”

裴潇嘻笑:“你要死了得多少人睡不着呢,要不你来我这里吧。”

“来你这里?做什么?做牛郎?”谭清泉想起自己和那个女孩子说的话,不由微笑。

裴潇故意贴近他,刻意压低声音说:“当然是,难道要做服务生?我包你成为离夜最红的头牌。”

他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只等谭清泉拒绝,然后慢慢说服他留在离夜。

没想到谭清泉想都不想:“行啊。”抬头见裴潇一脸的诧异,轻轻地笑:“被一个人上,和被更多的人上,有什么分别?”

裴潇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倒有几分意外。看着那个俊朗的男子,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带着一抹淡然而清远的味道。这样侮辱姓的话,也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反让裴潇有了几分心痛。不知到底遇到过什么,才会让这样一个挥洒自若、谈笑杀人的男子,连自身都轻视起来。

他不由自主按住谭清泉握着酒杯的手,低声说道:“让你出台,我怎么舍得。”

谭清泉耸耸肩,对裴潇的暧昧举止丝毫不见回应:“我不喜欢欠人情。”

“那好吧,随你。”裴潇转瞬恢复常态,嬉皮笑脸,“你放心,在我这里,就算龙华帮兴顺堂全体出动,也休想动你一根汗毛。”

谭清泉笑了,慢慢地说:“你放心,就算我横死,也绝不会弄脏‘离夜‘一块地板。”

裴潇叹气:“小谭,你不相信我。”

“相信你?”谭清泉抬起眼睛,嘴角噙着那抹嘲弄的笑,“堂堂‘离夜‘老板,居然无聊到为了几句口角去砸一个不起眼的拉面馆,你可别告诉我是突然心血来潮。”

裴潇怔住,又听谭清泉继续说:“你这人一向不做亏本的买卖,没好处怎么会主动收留我?”

裴潇嘿嘿一笑,涎着脸解释:“这个……其实……”

谭清泉伸手阻住他:“行了,为什么我不管,想干什么我也不管。要利用我请随便,只是想告诉你,虽然嘴上不说,但我心里知道。”

第6章 冤家路窄

“谭哥,26号包房的客人请您过去。”

谭清泉微微点个头,服务生欠身走开。他却仍坐在吧台旁,缓慢而优雅地吸着香烟。

一转眼到“离夜”已经一个多月了,裴潇当然不能让他出台,而只是待在“离夜”,陪客人喝点酒聊聊天。

说是聊天,以谭清泉淡漠的姓格,一晚上不说一句话是常有的事;至于喝酒,那得看心情。他根本不在乎身边坐的客人是谁,甚至看都不看一眼,自顾自地吸着点五的中南海,轻轻啜点红酒。

就算如此,慕名而来的客人仍然趋之若鹜。以谭清泉清丽俊朗的外表、淡定脱俗的气质,就算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已足矣让人赏心悦目。他越是一副爱理不理、从容悠闲的模样,客人越是想尽一切办法讨好他。鲜花、支票、礼物流水一样送过来,谭清泉微微一笑,摆摆手,全进了老板裴潇的腰包。

谭清泉掐灭手里的烟,打了个响指,再要一杯酒。一旁服务员连忙插空说:“谭哥,过去一趟吧,26号包房的客人催三遍了。”

谭清泉想了想,慢慢放下酒杯,说:“嗯。”站起身走向包间。

服务生连忙上前给他开门。包房里很吵闹,似乎人数不少,有男有女。门刚推开,就听见里面一个粗俗的声音:“去他妈的,人怎么还不来?摆什么臭架子。”另一个人接口:“不会正被人压沙发上干呢吧。”一阵银邪的大笑。

两个人的声音,却都是谭清泉熟悉的。他微微一怔,随即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个嘲弄的笑容,慢慢踱了进去。

他一进来,包间里的人就全愣住了,尤其是中间那两位,看着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好半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我还以为同名同姓,原来真是你呀。”

谭清泉淡淡一笑:“宋哥、朱哥,别来无恙。”

宋志强和朱朋都是兴顺堂手下,正是谭清泉死对头。当年两个帮派抢地盘、争生意,不知打了多少回,死过多少人。宋志强的腿就是被谭清泉打折的,后来虽然治好了,但一到阴天下雨就疼痛难忍。

如今看见当年威风八面的男人,居然在这里当牛郎,而且还进了自己的包房,心中快意实在无可言表。互相对视一眼,都露出残忍而凌虐的目光。

宋志强高声喊了句:“把音乐给我关了!”周围立刻安静下来。陪酒的小姐MB,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隐隐觉得气氛诡异,缩在沙发里不敢出声。

朱朋一指谭清泉,对那几个手下说:“这人你们都不认识吧,以前可是鼎鼎有名。”宋志强打断他的话:“不认识也得听说过,堂堂龙华帮二当家,‘双煞‘之一谭清泉,名字说出来吓死你们。”

那些手下不约而同吸了口气,数道目光刀子一样刺向站在中间的那个男人。“谭清泉”这三个字实在太响了,纵使三年以后,仍然让人津津乐道。兴顺堂的切齿痛恨、龙华帮的三缄其口,还有最后的突然消失,令这个神秘的男人简直像传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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