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纯爷们与巧媳妇(27)

“好好睡觉吧,晚安。”向嘉丞轻轻地说,像贴在袁一诺耳边呢喃。

“晚安。”袁一诺合上手机,掐灭香烟,一把扯掉围着的大浴巾,光着身子钻进被子里。小核桃在另一屋跟袁父袁母一起睡,这边卧室就剩下他一个。

把毛巾被搭在腰间,左侧躺,不得劲;右侧躺,不得劲;趴着,不得劲;仰着,不得劲。反正就是不得劲,总觉得怀里少点什么似的。拽过另一个枕头按在身下,脑袋在被褥里磨蹭好久,大狮子望着窗外的夜色哀声长叹,没媳妇的日子真难过,孤枕难眠啊孤枕难眠啊!

一连几天,向嘉丞兄弟一直陪伴在母亲身边,出去吃饭、回请袁一诺一家,再到附近的景点旅游散心。

向母总是在说:“不用管我了,你们还有自己的工作,用不着陪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但大家心知肚明,向母举止言谈明显比九年前木讷刻板了许多,刚刚从监狱中走出来,她还不能完全适应飞速变化的生活。幸好还有袁父袁母,他们住得近,一起出去遛弯逛市场,外加那个可爱的小核桃。

向母不怕别的,就怕坐过牢犯过罪,在人前抬不起头。可他们现在居住的已经不是以前的公务员小区了,离得很远,这么长时间过去,当年的案子即使曾经轰动全国,如今也不再有人提起。说实话,尽管向父经常出现在电视新闻媒体报道中,但普通老百姓谁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又不是国家领导人,至于向母,不过某局局长而已,就更没人知道了。

向嘉丞为母亲做了几身新衣服,又带她去理发店做了头发,整个人焕然一新,年轻了不少。向母脸上笑容见多,人也开朗起来。

向嘉天平心静气地在母亲身边待几天,就又坐不住了,一会一个电话一会一个电话。向母看出他闹心,说:“你们哥俩忙你们的去吧,我还有袁大姐陪着,没事的。”

向嘉天像得了赦令,又有些不好意思,问道:“妈,其实我也没啥事,就是公司里……”

“我明白。”向母微笑,“你们事业有成,我该高兴才对。”

“呵呵,妈你太理解我了。晚上我请你和弟弟吃饭,水上渔港。”向嘉天到浴室里往头发上喷摩斯,洒香水,衣冠楚楚地走出门去。

“你也去吧。”向母扭头瞅着二儿子。

“不用,店里还有别的裁缝。”向嘉丞拖完地板,拿出抹布来擦灰。

向母目不转睛地望着小儿子,这孩子小时候什么都不会干,现在弄起来竟还像模像样的,也不知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当年要是把你和嘉天都送到国外去就好了,免得让你跟着我们受罪。”

“我挺好的,制衣店也开起来了,袁姨和袁叔叔对我都很好,一诺……也一直在帮我。”

“再好也是外人,不是自家兄弟。”向母叹息着说。

向嘉丞手上一顿,半晌说道:“一诺不是外人,他们都不是。”

向母没听出儿子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嘉丞,袁家的恩情咱们这辈子也报答不了。我老了,不中用了,你一定要记着,你就是他们的半个儿子,以后给他们养老送终,像孝敬我一样孝敬他们。”

她这话说得认真而郑重,向嘉丞恳切地说:“放心吧妈妈。”

“唉,你哥哥不中用,你也别怨他。他从小就娇气,二十来岁发个高烧还能害怕得直掉眼泪。”向母想起往事,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他只要能把自己弄明白就不错了。可他毕竟是你哥哥,你多照顾着点吧。”

向嘉丞点点头,他望着母亲水波一般慈爱的目光,忽然有一种冲动,想把自己和一诺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她。母亲心胸宽阔,一定会原谅他们。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了……还是再等等吧。

向母看出儿子有话要说,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向嘉丞一笑,“妈,我得去店里瞧一眼,有些客户还得我自己答对,他们弄不明白。”

“哦。”向母了然地笑了,“去吧。”

“嗯,那…那我晚上就不回来了,可能得忙一阵。”

“行,行。”向母连声说,“正好,我去找袁大姐,瞧瞧她家小核桃,那孩子真讨人疼。没想到一诺瞧上去五大三粗的,生个女儿这么可爱。”说着站起来,“走吧,咱们一起出去。”

向嘉丞到店里打个唿哨,看看没什么事便又转出来,给袁一诺打电话:“喂,在哪呢?”

“市场卖卤味呗,还能在哪里。”袁一诺回答得有气无力。

“卖的怎么样?卖了没?”

“卖不了了,没人买。”袁一诺鼻子里哼哼,“没心情,他们都说我媳妇跟人跑了,一脸郁卒的样儿。”

向嘉丞忍不住,嗤地笑出声,“反正我现在要回家了,你看着办吧。”

“啊?!”那边声音提高八度,紧接着嚷嚷着撵人,“行了行了不卖货了,今天有事提早关门!”

向嘉丞莞尔,放下电话往两个人共同的小家开过去。

入秋了,夜里风凉,透过敞开的纱窗吹到屋子里,散去一身燥热。似乎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窗上,显得夜晚更是静谧。

袁一诺睡得很沉,打着轻微的鼾声。他睡眠一向好,沾枕头就能着,按他的话说,能吃能睡才叫好福气。

向嘉丞没有这么好的福气,睁着眼睛睡不着,瞧着亮白的月光银辉一般洒在地板上。

也许是母亲的话勾起在心中沉寂许久的思绪,往事一幕幕在向嘉丞眼前流水一样划过。一晃原来那么久了,久得好像是上辈子。

父亲在外人眼里触犯刑律罪该万死,可在向嘉丞眼里,他是最好的父亲。喜欢爽朗地大笑,小时候常把向嘉丞抛得高高地,再稳稳接住。向嘉丞酷爱洋娃娃,酷爱做衣服,考大学时就想念服装设计,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只好去读当时十分热门的工商管理。大二时父亲见他念书念得郁郁寡欢,便拿钱把向嘉丞送到法国去学做衣服,骗妻子说儿子去国外学管理,更正宗。这件事直到父亲获罪,母亲才得知真相,但那时已经不重要了。

父亲爱母亲爱得刻骨铭心,别的官员包二奶养小秘,常常出去花天酒地,父亲跟着逢场作戏是有的,但在男女之事方面却十分严谨,绝不做出对不起母亲的事。直到入狱,父亲把母亲剪下来的头发紧紧贴在心口,陪伴他走完最后一段人生路程。

临刑前父子见面,向嘉丞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父亲面容很平静。他说:“我都给你们安排好了,放心吧嘉丞,不会有人难为你们的。只是别告诉你妈妈,她刚被判刑,心情不好,受这么大的打击,我怕她……”父亲的眼圈红了,平静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以后慢慢告诉她吧……”

制度不够健全,法律不够完善,监督机制形同虚设,却要求凭借官员个人的人格和品德,来抵御从古至今的潜规则,来压制人性贪婪的一面,来防范方方面面的压力和诱惑,这才是一种真正的悲哀。

上一篇:不行 下一篇:当凤凰男遇上孔雀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