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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1同人)谁的回忆在歌唱(23)

倪珂轻轻一声叹息:“你这人抢人饭碗怎么还抢出瘾来了?上回他在最后半圈里爆胎,眼看到手的冠军变成个鸭蛋。已经怄个半死。你丫颠儿颠儿地跟后面,冠就冠了呗,下了车还死命拍轮胎。安得什么心啊?”

“鬼使神差。”费小多揉揉泛红的眼睛,垂下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倪珂嘴一撇,本来也想撂下他走人。可是显然神智已经不清的费小多忽而潸然泪下,胡言乱语,和赛道上那个张扬英气得人人艳羡的冠军车手全不一样。他觉得此情此景此生难得,便没舍得走。可一被对方拽坐下,就开始后悔。因为费小多开始饮水思源地絮絮叨叨回忆起他和陆葵儿相识的经过。倪珂仰天翻个白眼:奶奶的,你个祥林嫂,刚才不是在大票人前说过了么?!

第一眼看到陆葵儿,我只觉得是爱美之心的人类本能在血管里作祟,也没别的什么想法。没多久我逮了个机会约她出去,当时只想,机不可失,一定得吹些能显得自己比较深沉,比较有气质的话题。所以我和她侃了半小时我前天晚上熬夜背熟的费孝通。“费孝通是谁?你爸爸?”她劈头盖脸一句话,就把我解放了,于是我们侃了侃哪里的饭馆儿便宜又好吃,侃了侃哪里的小摊儿能淘到正版的外国碟儿。觉得时间嗖嗖地和飞箭一样快,特别快乐。

后来我从一个和她挺熟的朋友那里知道,人家明明是这个专业的,就像学戏剧的不可能不知道莎士比亚一样。我登时觉得被人涮了。再见到她,特意问了这个事儿。她轻轻一笑,说:“我看你掰得挺累的,想帮帮你。”

“我是不是错漏百出?”听她这么一说,我想自己当时囫囵半片的,一定蠢得冒泡,于是特羞愧,脸颊发烫能煎鸡蛋。

“哈哈,没有。我和他也不熟。”陆葵儿挺爽朗地笑起来,说,“其实比起费孝通,我更喜欢范思哲。”那时的她,散开一小束头发,手舞足蹈地吃饭和讲话,露出一排齐整的小白牙。脸上还沾了一些溅出来的酱汁,可是不显邋遢,更不难看。好像长在野灌丛上的紫褐色小浆果,那么好玩和自然。

然后她定定地注视我,说:“你完全不需要用这些复杂的名字深奥的词汇来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因为你本来就光芒万丈。”

她用几秒钟说完这句话,我用相同的时间让自己彻底爱上她。

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富得流油”是种什么感觉我不知道,但“穷得漏水”,我倒是深有体会。以前每当下雨,我家的天花板就会跟着老天爷一起尿裤子,滴滴答答一整夜,可以撒满几个脸盆。我的爸妈都大字不识,但是特别爱我,真的是怕含化了捧坏了的那种爱。我要玩车,他们就从牙缝里抠钱,给我买最好的引擎最好的轮胎,不让我输给任何人。成了车手后,我头一天就送了我妈一瓶限量版的法国香水,可她第二天就用它刷厕所。还对我说,‘这哪儿买的洁厕剂,挺香的。就是瓶子有点小,量有点少。’我都没敢告诉她我花了多少钱买的这瓶“洁厕剂”,我怕她会心疼,也怕她会捶胸顿足哭上半个月。

那个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像漏雨一样,怎么也睡不着,所以爬起来,去厕所照了好几回镜子。

“原来是那天。我还以为你闹肚子。”

我没有看见陆葵儿说的光芒在哪里,我只看见了我的未来。我会站得比任何人高,飞得比任何人远。因为我想让她,让我的家人,比任何人都幸福。

“可是,我在马凯伦也试过车。那里可不比雷纳,黑得很。看看胡安就会知道,你没准是弃明投暗。”

“你说的我也知道。不过,罗恩答应过我。签约的那天,他还特诚意地给我看了他们车队偷抄法拉尼的资料,他保证会整出一辆最好的赛车来让我三连冠。”

同仇敌忾的两个人开始你来我往地调侃起马凯伦,一个说的是自己的准老板,一个说的是自己的前准老板。他们嘲笑罗恩碰上季米以后毛发日稀如鬼剃头;嘲笑葛胖子丰乳肥腚像坐月子;还顺带把马凯伦偷窃法拉尼资料和其它什么什么道听途说的事儿,七分真三分假地添枝加叶海侃一遍。就在两个人笑得花枝乱颤,侃得舌敝唇焦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咣地一声被推开了。

站门口的是新娘的堂姐,已嫁作人妇的,陆艺思。曼妙的身段斜靠在墙上,跟葫芦娃里能立起来甩屁股的蛇精似的。她对已经吓得寒蝉仗马的俩人说,“亲爱的,真不巧,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她向他们晃了晃自己的手,蚕豆大的婚戒闪闪烁烁,不过她显摆的不是戒指,而是手机。“不过还有更不巧的,我把你们的谈话录下来了。你们就等着明天见报吧。”

香风一阵,媚笑一缕,门砰的一声又被关上了。

吃了一吓的费小多所有的酒意都飞向了九霄云外。他愁眉苦脸,歪头看倪珂,说,怎怎怎么办啊?

“怕什么。不就是聊天么。”某人依然嘴硬死撑,“不过,下回我们要是再侃这些,还是搬张沙发去男厕所吧。”

如果倪珂能预见这事儿闹到后来的阵仗,别说搬张沙发去厕所,让他直接睡马桶上都行。古训早说,女人和小人都不能得罪。所以可以推论,如果这个人既是女人又是小人就更不能得罪了,何况她还闭月羞花并且和全国媒体熟成一家。陆艺思说到做到,第二天全城的大报小报,杂志电视都披露出同一个消息——俩匿名车手爆料,马凯伦盗窃法拉尼的赛车资料,车队暗箱操作,成绩掺假。还给这事儿定了个跟“水门事件”一样拉风的名字,叫“间谍门”。

那真是万里无云里炸开个霹雳,万籁无声里爆出个响屁,一石激起轩然大波。各大媒体顺杆儿上爬,扛起正义的大旗口诛笔伐,扬言要揭光剥光调[囧]戏光赛车界的所有黑幕。一时间车坛一片血雨腥风,人人喊打,又人人自危。最后迫使得车坛的几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不得不聚在一起商讨对策,顺便共赏“国粹”。

“六筒。”柏尼说,“妈的,艾弗伊的股票连着五个跌停板,报名的孩子也比往年少了三成。那些死兔崽子怎么就不知道管好自己的嘴?”

“碰。”“莫势利”说,“对车协的影响更大,广告商的回扣也他妈缩水得厉害——七万。”

“你们放屁归放屁,别他妈故意喂牌。七筒——赶紧整个法子挽回挽回吧。”

“杠——要不这样,弄个检查小组去探探马凯伦的底,要是报上说的都是真的,就叫罗恩卷铺盖走人以谢天下。要是什么也查不出,想办法把那俩惹事儿的车手揪出来。乱吠的狗养不得。让他们滚蛋!一辈子都甭想再摸赛车!”“莫势利”的笑容深不可测,说,“胡了。自摸。清一色。”

为了“间谍门”的风波,陆葵儿天天在家里哭,几乎要把皮肤泡烂,要把眼睛哭瞎。陆艺思熬不过妹妹一天数十电话的死缠烂打,约她出来,见了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