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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岩(110)+番外

而张赫本身也不是很有耐性的人,在某些方面他还十分固执。有句话叫做因材施教,但是到了张赫这里,就变成了学生要主动去适应他的教材。看目前的情况,李彦清明显是一个不适应他教材的学生。

上一世的时候,这一出闹翻的戏码应该发生在几年之后。或许是因为李彦清意外的被接回了李家的缘故,导致这一幕提前发生了,而结果显然没变。张赫不满意这个不听话的学生,想额外找一个听话……并且好控制的。

重岩稍稍有些困惑地想,自己算好控制的类型吗?张赫脾气不好,是真的不好,尤其在他接手李家的生意之后,师徒之间的关系就开始慢慢变得不那么融洽了。这种情况有点儿类似于长大之后的顺治皇帝和他的叔父摄政王多尔衮。重岩记得有几次被自己顶撞,张赫气得把办公室都砸了。或许在他眼里,重岩当了总裁也还是他的学生,但是对重岩来说,他从来都只是他自己。

正在出神,就听身旁一把温和的嗓音轻声说道:“据说蝴蝶兰原产于亚热带雨林地区,单茎性附生,是近几年很受追捧的切花种类。”

重岩眨眨眼,注意到自己盯着展示台上的蝴蝶兰看的有点儿久。刚才听人介绍说这是某家花卉公司今年最新培育的品种,金黄色的花瓣上带着一丝一丝红色的细纹,非常别致漂亮。不过重岩并不看重它们是不是漂亮,所有的花在他眼里都差不多,他更关心的是能不能卖出好价钱。

“是吗?我不太懂。”重岩敷衍的笑笑,一转身却发现跟自己说话的人是张赫。

重岩心头猛然一跳。

张赫还是记忆中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孔,与重岩对视时,眼睛里流露出欣赏和关爱,宛如一个温厚的长者。与他记忆中的样子不差分毫,然而重岩看着他,心里却有种莫名的冷意。他认识张赫这么多年了,以前从来不知道张赫脸皮底下还有另外一张脸。

张赫像是没有注意到重岩微微怔忪的神色,笑微微地问道:“看你看了这么久,还以为你很喜欢这种新品种。”

重岩客气地笑了笑,“我只对赚钱有兴趣。”

张赫微怔,随即笑了起来,“小兄弟是个爽快人。”

重岩发现他的神情气度也随着这句话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眉宇之间的温文之色略略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经意的爽朗。这是一个察言观色的高手,能随着谈话的深入,不断的调整自己的言谈举止来迎合对方的喜好。重岩心想,他就像一个修炼千年的老妖,会在每个人的面前幻化出他心目中最愿意接受的样子。前一世的他彷徨无依,所以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张赫就是一个博学的长者,一个能引导他前进的师长。

重岩暗暗叹了口气,还是因为功力不如人才会被人耍着团团转呐。

“先生也是做花卉这一行的?”这也是打从入场重岩就十分纳闷的问题,张赫做的生意跟花卉贸易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是怎么混到这里来的?不会只是为了蹭吃蹭喝吧?

张赫笑着摇了摇头,“我是做化工生意的。我们目前的产品需要一种天然香精做添加剂,我们正和‘世纪’的负责人谈这笔生意,也算是‘世纪’的客户吧。这里有活动,就顺便邀请我过来看看。”

“世纪花卉”的名头重岩也听说过,他们算是规模比较大的一家花卉贸易公司,有政府的门路,经常能拿到绿化方面的订单。不过据重岩所知,“世纪”主打产品就是各种类型的绿植,尤其是适合城市绿化的各种树木,主要靠南方的几个大型花卉商供货,他们自己的园圃面积并不大,也没有大面积地种植芳香植物。张赫所说的香精生意,听起来更像是一个随便找出来的借口。

重岩笑了笑没再追问,他开始暗暗估算张赫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勾搭自己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小兄弟是做花卉生意的?”张赫又问。

重岩点点头,“是啊,开了几家花店而已。小买卖,谈不上生意。”

张赫漫不经心的把话题转移到了近两年的花卉生意上。重岩也不得不佩服张赫对于市场的敏锐程度,即便是在谈论一个不熟悉的领域,他依然能够综合了政策、市场需求、居民整体收入等等因素,推断出大致的市场走向。

直至这场谈话结束,重岩对他的忌惮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发现一个敌友不辨的人实力如此强大,对于重岩来说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心情郁闷的重岩不知不觉多喝了两杯酒。从会场出来的时候还比较清醒,等坐上车之后就开始犯迷糊,到了自己家楼下干脆就是被秦东岳搀扶着上去的。

重岩坐在沙发上,醉眼迷蒙地看着秦东岳忙里忙外,先帮他把大衣挂起来,再跑到卫生间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又跑去厨房给他冲蜂蜜水……突然间良心发现,发自内心的愧疚了起来。

他不能这样暧昧不明地拖着别人,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秦东岳为了“三十六郡”连自己家都不回了,他怎么能一边利用他的能力给自己管理生意,帮自己挣钱,一边还利用人家的感情,垂涎人家的身体?也太不是东西了。

秦东岳端着一杯水在他身边坐下,试着让他自己接过水杯,试了两遍又放弃了,干脆把杯子举到他的嘴边,“喝点儿水。”

重岩乖乖喝水,蜂蜜水不浓不淡,滑过干渴的喉咙,让他舒爽的想叹气。

秦东岳摸了摸他的额头,“去睡吧。”

重岩反手拉住了他的手腕,“秦大哥。”

秦东岳任由他拉着,眼中神色温柔。

重岩不敢看他的眼睛,闷声闷气地说:“秦大哥,你搬回家住吧。”

秦东岳静静看着他,没有出声。

重岩深吸一口气,“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别人看着我。我也不希望被人看着。另外,”重岩困难地吞了口口水,“另外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能单纯一些,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怎么……怎么也得做一只好兔子……”

说完这些话,重岩心里的内疚并没有减轻。被别人认真对待于他而言是一件可怕的事。这世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那么好,他多疑狡猾,心思深沉,没有人会受得了这样的爱人。他们最终都会失望。

重岩承受不起他们的失望。

秦东岳的确失望,对自己感到失望。自从遇到重岩之后,他的判断力就一直在出现偏差,甚至打乱了自己之前的规划。或许是被那天夜里重岩出人意料的行为刺激的方寸大乱,让他在冲动之下做出了这么不理智的决定。

他不该对重岩步步紧逼。

秦东岳叹了口气,从沙发上把重岩抱了起来。重岩软手软脚地挣扎了一下,又被他用力按住,“别乱动,我送你回你自己的房间。”

重岩听到上楼梯的声音,不敢再乱动了。

楼梯转角处的天花板上垂着一簇花朵形状的小灯,柔和的灯光洒落在楼梯上,让秦东岳有一种正在走上舞台的错觉。他低头看看臂弯里闭着双眼的男孩,心中微微有些发涩。这不是他期待中的画面,然而生活的安排往往不由人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