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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觅广寒(12)

那一刻,我忘记了挣扎躲闪。

我愣愣看了他许久。在他那双幽深温暖,让人心甘情愿深陷其中不愿自拔的眸子中,迷失了方向。

记忆却错乱,一时分不清,那一年漫天雪舞,是谁执了我的手,说,我会给你幸福。

乱。仿佛跌进了一个纵横盘错的网中,理不清剪不断,被纠结缠绵的丝包裹住了心,让自己再也看不透自己。

我把头埋进手臂里,不再言语。

他轻柔小心替我上药,膏药清凉的香气在他的指尖弥漫,烛火依然妖娆地摇曳。此时,我开始怀疑这一切是真是幻。

我的心。不是早已孤独着苍老。我不是早已被放逐在无人的黄沙中,注定荒芜此生,被剥夺了幸福的可能。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让多年前寂灭的梦重又清晰。

我突然无声笑了。因为埋着头,没有人看见我凄然的神色。

段重锦上完药,轻轻扶起我。

他一边替我穿好轻薄如蝉翼的丝衣,一边低声说,“上次抱你时就想说了,轻得像抱一只猫一样,怎么会瘦成这样?”

我打了个呵欠,懒洋洋说,“还不是你们阶级压迫眼中。重华山庄虐待下人,吃不饱穿不暖……”

(小蓝:多么美妙的气氛啊……啪,被你一句话彻底破坏了)

段重锦无奈叹了口气,把我按进被子里,“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早再过来。”

我又侧身躺了一会,可惜睡意全无脑中空白一片,于是披衣起身。自己斟了一杯凉茶,推开了一扇窗,倚栏而立,霎那间,皎洁如霜的月光溢了满屋,飘飘洒洒落了一身。

忽然,桌上长信宫灯中,火光微微一晃。一道黑影,跃窗而入。

重华山庄历来以它的守卫森严著称于世,能够如此轻易潜入的,绝不是一般的高手。而这位高手偏偏是我的熟人。

唐羿大模大样往太师椅上一躺,脚高高翘到书桌上,嬉皮笑脸说,“小颜颜,这么多天没见哥哥我,是不是整天想我想得对月吐血对花流泪啊?”

我转头,千娇百媚一笑,“你怎么知道,那你想不想让人民永远的怀念你?”

唐羿立刻坐好,双手合十,虔诚无比,“老大。我错了。”

“哼哼,组织宽大,饶你不死。”我走过去,问,“你今天来干嘛?”

“来替你讨回公道!人民群众舆论的力量是伟大的!”

我下意识有不祥的预感,皱眉,“什么?”

唐羿眼中水光闪闪递给我一叠纸,我定睛一看,只见头一张上龙飞凤舞写着:书剑八卦录,底下还有一行小字,第三百期特刊。

我再翻一页,当即石化。

段重锦不娶内幕?!新情人惨遭凌虐!(附图)

继而,我慢慢抬头,挑起嘴角。

书剑八卦录被我缓缓卷成桶状,“PIA”。

唐羿被我一个全垒打,抽飞,撞到房顶上。

“唐羿,”我卷起袖子,嘴角噙着方才残忍的笑容,“这玩意发行了没有。”

唐羿从房顶上软绵绵飘下来,弱弱说,“正在印……”

“你,敢让它出现在市面上,我就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唐羿坐在地板上哀怨看着我,神态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娶了媳妇忘了娘……”

我抬起拳头,凶神恶煞吼道,“老子今天心情不好,别惹老子,不然剁了你。”

某只很没骨气很识相溜走。

第十五章 春光一院愁

金陵的春日是让人慵懒的。阳光柔和而暧昧,芳草连天,杨柳扶风,粉桃灿烂,空气中都弥漫满了胭脂香甜的气味。(小蓝:{星星眼}真是适合搞奸情的季节啊……)

段重锦推开房门,阳光争先恐后涌入了昏暗的房间,微小的灰尘在光线下轻盈飞舞。

房间中一片寂静,时间在这里如同静止了一般。

掀开厚重的帷帐,白色的天鹅绒被衾中,一个人侧着身蜷缩成一团。他朱唇微启,神态安详而无辜,如墨长发在枕边流泻。段重锦依靠着床柱,静静凝视了他一会,然后沉沉叹气。

“小懒猫,起床了。”

床上人用手挠了挠鬓间的长发,接着睡。

段重锦推他,又怕碰痛了他的伤,只能轻得不能再轻。

床上人抬手,挥苍蝇一般不耐烦摇了几下,几秒种后再次睡着。

段重锦长叹。这是他第三次来叫这只懒猫起床了。

话说,调教猫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美味可口的食物来引诱他。于是,段重锦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盘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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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神游太虚,梦中有八爪鱼缠身,被我一个左勾拳打飞。忽然,一个天雷无良劈下来,八爪鱼变成烧烤鱿鱼……于是,我眼泪口水齐飞,向着清香四溢的八爪鱼激情地飞奔而去……

然后,耳边响起某人凄惨无比的惨叫声。

我迷茫睁开眼,看到段重锦黑线密布的脸。我迷茫歪头,我明明刚才在啃八爪鱼……

(段某趁颜某出神,悄悄把一只印着一排整齐牙印的手藏到背后。)

“该起床了……”段重锦一只手背在背后,一只手端着盘子,面色阴郁说道。

这句话让我如同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原来我在做梦,根本没有八爪鱼啊……这是多么残酷而令人心痛的事实……没有八爪鱼……

我“扑通”躺倒,回去重温我的春秋大梦,可惜头还没碰到枕头,就被段重锦一把揪起来。

我凶神恶煞回头,却看见一个精致的小瓷盘被送到眼前,桂花香甜的气味混合着莲藕的清香扑面而来。我再仔细一瞧,那色泽晶莹红亮的不是桂花糯米糖藕又是什么!

顿时,困神被我一脚?飞十万八千里。

“我要吃。”我抬眼看段重锦。

段重锦却微微勾起嘴角,向后退了几步,把盘子放回桌子上。“先洗漱。”

我按捺住一个梯云纵飞过去来个饿虎扑食的冲动,提醒自己,我正受着伤,太强悍了会引起怀疑……

然后只能哀怨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段重锦也点点头,“这才乖。”然后击了下掌,仕女鱼贯而入。一时间,我被梳头的、擦脸的、端漱口水的围得水泄不通……

终于披头散发,邋里邋遢的我被收拾干净,我不耐烦指指桌子上正跳着桑巴舞诱惑我的糯米糖藕,“现在可以吃了吧。”

“嗯……”段重锦停顿了一下,又露出优雅到恶劣的微笑,“先换药吧。”

我愣了一下。今天段重锦反常啊……平时都是我欺负他,今天怎么反过来了?(小蓝:(抹汗)因为……被你咬抓狂了……)

毛爷爷说得好,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老子爷爷在道德经里写得妙,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所以,我于电光火石间变换脸色,顶上一张清纯无辜的面孔,惨兮兮咬着袖子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小声说,“我真的好饿……”

段重锦挑眉毛看我。我亦蹙眉深情望回去。

于是我们大眼瞪小眼足足瞪了十秒钟。然后段重锦快速别开目光,掩饰着咳嗽了几声,“好吧。”

啊哈哈哈。我在心中长笑三声。段重锦,跟我比你还差着远呢,要知道我和唐羿就是这么互相恶心着对方长大的。

我很和蔼对他笑笑,然后开始自觉一颗一颗解开盘扣,脱下那件薄薄的睡衣。把被仕女整齐束在背后的长发撩到胸前。赤裸上身,懒洋洋趴进被子堆里。

段重锦检查了一下我背后的伤势,然后开始换药。

“伤口恢复得很好,应该不会留下明显的疤痕。”

我一边吧唧吧唧嚼着糯米糖藕,一边含含糊糊说,“留就留呗,我又不太在乎。”

段重锦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淡淡说,“要多爱惜自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