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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7)+番外

明明是一个破烂狭小的桌板,别说床垫,就是连条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还有人强硬地占据了一大半的床,外加把他像布偶娃娃一样抱紧在怀里。

樊浩轩睡得很沉,元嘉醒了他还没醒。他这几天真心累坏了,身上甚至还有余毒没有清除,柳叶小刀哪怕耍成一朵花,也难以掩盖他本身的虚弱。

当然,一般人如元嘉是看不出来的。明明那么壮实,断树枝如断薯条!

樊浩轩同样很少有睡那么沉的时候。无论是作为习武之人,还是作为太子亲卫,他已经习惯了浅眠。像这种把人抱紧在怀里睡觉的事情,他就是想也不会想的。虽然睡下去的时候,是他主动把人抱在怀里的……

被元嘉叫醒的樊浩轩,顶着一个鸡窝头,两眼呆滞地直视前方,像是在看着元嘉,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傻呆呆的样子让回来的元嘉笑了笑。

樊浩轩挠了挠头,在屋里把昨天带回来的一锅子水烧开了,略做洗漱。

无论是樊浩轩还是元嘉,其实都没有经历过那么落魄的时候。

稍作清理之后,倒是觉得稍微舒坦了一些。

元嘉有些感叹:“真想洗个热水澡啊!”

樊浩轩顿了顿,忍着没附和上去。

两人把东西一收拾,继续来到河边。地方也不是随便乱选的,樊浩轩这种专业人士出马,两个人只要往下面一蹲,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里面有人。

两人先一人喝了一碗开水,再蒸了两锅山药。

两个人只吃了半饱,附近渐渐有人声。这不稀奇,毕竟这里是村子附近唯一的水源。

其实村子里面倒是有水井,只是不说那水井已经被废置了多久,全是腐烂的枯枝败叶能不能用,就是能用,也没有水桶。

反正河边也近,流民们就会到这里来取水。

河水没有结冰,但也冰寒刺骨。

几个人一边洗漱一边嘶嘶抽气。

“这水真冷啊!”

“是啊,这都多久没吃上一口热的了。”

“昨天那两人有锅子!”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

“看到了又怎么样?又不认识,难道还能问人借?”

“怎么就不能借了?借来烧一烧,又不短他们什么?”

前面的人轻声嗤笑,没接口。

这中间谈话有一阵静默,过了片刻才有响了起来,已经换了个话题。

“对了,韩老三,你说的那事情是真的?”

“废话,当然是真的。我还能拿这么大的事情来瞎说?”

“哎哟,这可不是兄弟们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心里面着急嘛!”

“老九,你急我也急,大家都急。要不是这日子过不下去,谁也不会打这……的主意,是不?”

“说实话,咱们都是一个巷子里的老邻居了。就算从城里面逃了出来,这又能往哪里去?”

“是啊,这世道,哪里都乱着。”

“京城太远了,咱们是走不到了。”

“西南的夏王,辽州的越王,乾州的庸王……唉,其实要不是隔着海,东面的兰粟岛才是真的好地方啊。”

元嘉听出这声音是韩老三。这年头的信息流通可不比现实那么发达,别说是国家地理,就是自己这么一块小地方都兜不转。

樊浩轩看出元嘉眼中的疑问,用手虚空压了压,示意等他们人走了再说。

“什么王不王的,都是一群反贼!”

“哎!话是这么说,可现在这世道……”

“他们反不反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不反,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就算不好过,总也过得下去。好过现在连下一顿在哪儿都不知道……”

听着声音,几个人走远了。

元嘉刚想开口说话,樊浩轩赶紧捂住他的嘴巴,还把人往身边一拉。

元嘉瞬间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半趴在樊浩轩身上,但是他没有挣扎。

果然,没过多久,又有脚步声传来,在周围转了一圈之后才离开。

再过了一会儿,樊浩轩才松开手,还顺手将元嘉扶正坐直了。

樊浩轩显然没急着离开,在边上搜集一些干枯的芦苇干。

元嘉见状,只能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看中了几根枯草,用力揪了揪,竟然没扯断!

樊浩轩丢了一把匕首过来。匕首一点都没有柳叶小刀的低调,处处都透着暴发户的嘴脸。刀柄上缠着金色的丝绦,刀鞘上更是用各色宝石镶嵌满了每一处角落。

拿在手里,十分压手。

拔出来,轻了一多半。

刀刃很薄,白晃晃地跟镜子似的。元嘉还是第一次见到现在这壳子的样子。枯草一样的头发,比鸟窝还凌乱;黑黄枯瘦的脸上,什么五官形状都不用看了,就是一个字——脏!

并不是人人都有犀利哥的素质的。

元嘉没有,还抬头看了一眼樊浩轩。真难为他把这么脏的自己,抱那么紧睡觉,肯定是怕他着凉,好人啊!

匕首很锋利。几根枯草完全没有负隅顽抗的能耐,瞬间被元嘉斩落刀下。

元嘉将匕首还给樊浩轩,轻声道谢。

樊浩轩把匕首直接推回去:“你先留着防身。”

因为一个“先”字,元嘉就留下了:“谢谢。”这是自己不拖后腿的保障,他会努力保护好自己。他在现代学过一两手散打,这壳子虽说是后勤兵,可好歹在军中也待了三年,基本的操练还是会的。

压力是最大的动力,更何况是面对生死。

元嘉觉得自己能挺过去,挺不过去就是死。在术数这一脉看来,放弃是很要不得的一件事情。人生总是有很多波折,有些事情咬一咬牙就过去了,有一些事情看着是死胡同,可到头总会峰回路转,放宽心,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樊浩轩看了看草茎不错,也割了一把,挑挑拣拣一番后,柳叶小刀又是一阵翻飞,几根草茎被处理得极为光滑,手指头一转又翻花一样编起了草茎。

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元嘉决定对这样的情况,学会淡定。眼前这男人不知道是怎么教出来的,除了做饭之外,还有他不会的东西吗?

元嘉不知道樊浩轩在编什么,显然比草垫子要复杂许多,编一会儿就修一修,复杂得很。

元嘉转头不管了,这种绝技他就是从头看到尾,也偷师不到什么。

元嘉随手抓了一把草茎,往上一抛,随意落下,然后扒拉着几根草茎,像是能看出一朵花来一样,盯着不放。

樊浩轩编织的空当瞄了一眼,开始还有些莫名,转头又编了一会儿,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占卜术,最早就是用蓍草。因为历史过于久远,流传下来的记录不多,在各种动荡中,能够保存下来的记录并不完整。司天监的那些人,现在连烧个龟壳都不行,更不用说用蓍草了。当然,元嘉现在用的也不是蓍草。

元嘉看着樊浩轩僵化的样子,倒是笑了笑:“知道这个?”

樊浩轩抹了一把脸,瞪眼,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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