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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曲待谁欤(25)

一样的久病不愈,温商尧的瘦削面颊永远纸一般苍白懔人,可杞晗却因时常带有三分低烧,而面色白中透绯尤胜桃花。而现在因喘促气急更涨出一抹嫣然如醉的艳色,衬着那如画眉眼清秀面型,愈加惹得人十二万分想与他亲近。

“王爷的大舅父萧坚萧将军奉先帝之命屯兵二十万于西南开垦荒地,而今却以‘驻城守边’为推脱,屡不奉诏还京,不轨之心诚已昭然若揭。我曾与大哥说,只消让我点拨五万精兵即可将其清剿殆尽,可大哥担心我朝内乱将让虎视眈眈的羌人有机可乘,只得姑且对其放任自流……而王爷的二舅父萧乾三度出使漠北,最后一次却一去杳无音讯,说他命丧大漠的传言甚嚣尘上,可我总觉得,莫不是萧使节在与那些个夜郎小国谋划着什么……”低头玩弄缠绕于指尖的一缕青丝,它们于男子的掌心乖顺得仿佛待拨的弦线,“当年萧贵妃所出的四位皇子死的死、废的废,如今只剩下王爷一人独坐宫中韬光韫玉,待温某又是这般半遮半掩欲擒故纵,可否真的怀有一份惦念、一份心思?直要这天下‘物归原主’?”

每一个字都当得上让这废宫之中的佋王死上千回,可他倒始终盈着一阕浅笑淡淡听着,眼波清清皎皎,神情从容不迫,“将军捕风捉影字字鞭笞我心,又到底是要得什么?”

“我要的,王爷倒是给的了。”温羽徵倾下身子再靠近于他,鼻尖隔着那柔软发丝轻触他的耳廓,却混不相关地问出一句,“你这身上……如何有女子的脂粉香?”

确有一股香气透过他的身体传来,淡淡悠悠,贯彻心脾。

“将军可闻仔细了……”杞晗微微一笑,忽而抬手扶着温羽徵的耳侧,将那已凑得很近的男子面庞往自己颈窝又轻推几分。绵绵香火衬映中的面孔愈显妩媚,声音也轻柔欲化撩人耳廓,“这究竟……是不是女儿家的脂粉香……”

“不似女儿家的脂粉俗气,倒似桃花香气……清雅馥郁,催人情动……”埋脸于温暖颈窝的俊美郎君阖起眼眸,以自己的面颊轻蹭轻擦对方脖颈,便又一面嗅着那淡淡染香的发丝,一面探手往他的面颊摸索而去。似滑过最细腻柔滑的缎子,几番温存流连过后,一手指尖又滑至他的唇角,稍作蹭抚即往里伸了伸,敲开他的齿扉,于齿端来回摩挲。

而另一只手则从身后揽向他的身体,自胸骨沿着腰际一分一分往下滑去。

感到被环得愈来愈紧,于是往后仰靠,落了些重量在对方怀里。上下两片轻薄嘴唇合得近了些,半咬半含,反倒将那喧宾夺主于齿间的一根手指锁了住。

一点软肉于他的指端轻轻舔弄起来,竟似为那蔷薇枝茎上的刺尖狠扎一下,一阵好生疼痛而又难以言喻的玄妙之感自指端窜起,须臾便燎至全身。那双桃花眼眸此刻为情欲所摄,浊了些,游弋在怀中人身体上的手更似得了号令般拔寨前进,大胆往下探去。

眼见那只手已逼至自己的两腿之间,原是一动不动、任其非为之人忽而伸手将其按了住,淡然说道:“只怕再留得久些,即要教宫里人发现了。”

指掌带力,强硬坚决,再不准许对方探下一寸。

情动已极却被猝然打断,温羽徵倒也毫不见恼。“无妨。便还是那句话,”眼眸轻眯,将手指自他齿间抽出,又抵于自己的唇前轻轻吮吸一下,一个极为蚀人魂骨的笑缓缓浮于这张俊美面庞,“求之而不得,最是教人魂牵梦萦,挂肚牵肠。”

第18章 就是红楼掩面人(中)

温太后寿筵,宴请文武百官、各地藩王于朝堂。少年天子虽仍高坐金漆龙椅之上,却不得不挪至了一旁。众臣见温太后一侧身旁是皇帝,另一侧则是国公之女温子衿,当下各自会意。果不其然,酒馔齐备之后,待礼部尚书念完了那直教座下的秦开要打呵欠的祝寿文章,温太后便于笑谈之中言及了皇帝大婚将册封温子衿为后之事。

听得举座一片面向温商尧的致贺之声,竟全然置自己于不顾,少年天子心头一声冷笑:倒似大婚的是你们!当下冷了面孔,故意还未开筵就夹起一条裹了芝麻的芸豆糖卷塞入口里。

似撒了一口恶气般,待略显粗蛮地完成了一口嚼咽,杞昭轻勾起一侧蓄意使坏的笑来,朝那三伏酷暑还身披金丝挑绣玄色披风的男子睨去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倒发现对方也正目不交睫地凝望着自己。

眉嵴之下,细密长睫于一殿烛火扑朔中投下两片暗影,仿似两道华艳屏帏将那双无与伦比的好看眼睛藏得更深、更远。微微蹙眉的神情那般温柔而专注,竟莫名令他屏息。四目相视片刻,温商尧伸出一指,以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角。

顺着那修长手指的指引,少年的目光也落在了男子的嘴唇之上。不由心想:若非久病不愈而致毫无血色,这对峰棱清晰的薄唇原也该是极漂亮的。杞昭径自慨然愣神,忽见温商尧又重复了那个轻点唇角的动作。

恍然伸手抚上自己的唇角,原是那里沾了粒芝麻。少年天子一刹耳根烙得滚烫,瞪着眼睛,见得那人淡淡浮起一笑即挪开了眼眸,登时更觉羞恼。

想起早些日子温子衿含情脉脉唤出一声的“晗哥哥”,心头的懊丧不快已是一波未阑一波又兴,稍作一番思量后,即扬声道:“太皇太后寿诞普天同庆,在座诸位不少是朕素未谋面的皇叔,亦能不远万里而来为太皇太后贺寿,如何不见这宫中的简氏子孙?”稍稍一顿,抬袖一指伺候于殿内的吴笙,“你促去合卺宫。便说是朕的御旨,令佋王闻诏速速前来,一同为皇祖母庆寿!”

一面玉器金樽地饮宴,一面耐心等着。这时副相韦松起身向小皇帝和温太后作了一揖,只说为予太皇太后祝寿特命一双女儿携拙技而来,只为博得皇上和太皇太后赏心一笑。杞昭方要点头,温太后便截断了他的话,含笑允了。

语声未落,朱漆殿门轰然开启,一群以珠扇掩面的蓝裳舞姬簇拥着一个环抱箜篌的白衣美人进得殿来。

曲声百转千回,宛若行云飘忽。澄碧眼波一如粼粼春水,荨黄十指曼妙轻弹,这般人间难寻的柔媚模样竟令人不免生惑:莫非是夷光再世,正浣纱清溪?

而那一群翩翩起舞的女子之中有一蒙着面纱的美人,不单裙裾镶珠嵌玉最为艳丽,舞姿更是冠绝众人。一双莲足轻踩凌波翩然若飞,惹得满堂朝臣目露痴色,不敢妄动。只怕稍一眨眼阖眸,这腰身幼细的蓝衣美人就将化仙而去。

待白衣美人弹拨的一曲到情动最深处,那蓝衣美人自揭了面纱——鬓锁巫山云,眸含楚地雨,俏得更胜飞燕旋舞掌间!

曲意跌宕,华裳飞舞,云兰二珠各展绝技,着实美轮美奂,令人称奇。一见二珠才貌俱绝,杞昭当下朝秦开使了个眼色,一对神采飞扬的乌黑瞳子似在与之戏语道:朕可不曾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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