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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才是穿越主角(461)

贺今朝在一旁不远不近的站着,直等到萧小娘子和周幽州说完话,现在天色还很黑,周围是随周幽州前往荆州的轻骑,为首之人是一向低调的林文桔林将军,这些轻骑一看就是北地里一等一的强悍精锐,他们安安静静的站在夜色里,像是一尊尊沉默铸就的生铁簇拥着他们的主人。

周绪翻身上马,看着天还未亮就给他送行的女儿,不由想起一件小事,他招了招手。

萧晴雪连忙跑过去,仰头看着阿爹,明明已经告过别了,她还是分外不舍:“阿爹,有事吗?”

周绪弯了弯腰,腰刀上的褪色香囊晃荡个不停,他低声叮嘱道:“等会回去再睡一会。”

他记得女儿很喜欢赖床,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有点乖乖的。

萧晴雪眼眶冒出热气。

“好了,爹走了。”周绪直起身。

萧晴雪背过身,听着他们离去的动静,手擦了擦眼泪,好像不说再见就可以没有离别一样。

江边。

一艘无比巨大巍峨的楼船,在漆黑的江面上乘风破浪,楼船上竖列矛戈,幽字大旗随风猎猎招展,船上兵律严谨,林文桔从上方雀室下来时,居高临下,看见了前方荆州的大船,主公让他们在前方带路,其实是一种礼让在前的谦词,总不能自家的楼船,斗舰在前方大摇大摆,而荆州船屈居下方。

那样去,可不是结好的,倒更像是结仇的。

现在主公礼待荆南,让跟随贺郎君一同来的荆州士兵纷纷心里一松,他们最怕周幽州以势压人,贺今朝在幽州的楼船上做客,不得不说,周幽州刚才的举动让他心里多了好感。

只希望此行一切顺利,贺今朝想着。

周绪在楼船上望着远处江边漆黑的群山,以及波涛汹涌的江水,他的目光似乎要穿透重重千山,落到荆州,襄阳,江陵等地,他眼里的野心如同这漆黑的天幕,囊括所有。

荆州,益州,同属长江上游,其中以荆州距金陵最近,顺江而下的话,最多一两天必达,自从占据了金陵后,周绪也在暗中观察着这个长江上游的庞然大物,他将幽州水军驻扎在金陵,未尝没有防备上游荆州的意思。

可他得到的资料是,荆州似乎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反常的安静中,它并未接受朝廷的征召成为伐幽一员,在他打广陵,占金陵,夺徐州的时候,它也没有动。

现在,周绪想起楼船里贺郎君半遮掩的道,此行最终目的并不在荆州州城江陵,而是在襄阳时,周绪那张被江风吹的微冷面容上浮现一丝僵硬的笑意,相比较平和富有余力的荆州,他更喜欢安静空虚的荆州。

老荆州定是出了什么事,至少是可以让他产生了危机的事,才在襄阳。

很快,周绪就知道了。

襄阳城。

周绪的楼船和斗舰以及随行的艋艟已经行到了荆州的这个咽喉部位,汉水通流不息,周绪踏上襄阳城的时候,已经有贺家的人提前等候,贺今朝提前下了楼船,为周幽州带路。

周绪一行人走到了襄阳城贺府,受到了热情的招待,常年闭门不出的贺荆州都露面了,大堂烛火并不明亮,贺氏众人对前来的周幽州显得受宠若惊,宴会间频频向周幽州敬酒。

周绪来者不拒,通通收下。

贺荆州只在宴会只在开头时,说了一句欢迎周幽州的到来,就再未说话,也未饮酒,他的身体不能支持他抬手举杯了,曾经健壮的身体萎缩成了脆弱,他已经虚弱的不能再虚弱了。

老荆州的病容上已经完全瘦脱了相,颧骨凸出,面如金纸,从他身上传来的药味,连满屋的香气也不能遮掩住,贺今朝小心的伺候在老父身边,充当他的支柱,让他可以坐直身体。

周绪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老荆州命不久矣。

他又看了看贺氏众人脸上遮不住的惊慌不安以及对他明显的倚重讨好,这场宴会,都是贺家人,连一个牙兵牙将也无。

宴会过后。

老荆州特意留下了周幽州。

周幽州看着这个老人,他一声又一声的咳嗽着,往外吐血,周围的人膝行上前欲伺候,被老荆州挥手退下了。

老荆州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对周幽州道:“如你之见,我要死了。”

周绪点头:“我看见了。”他看了看空荡的宴会大厅:“你压不住你手下的兵了吗?”

老荆州又咳嗽了一声,忽然笑了起来,这笑让一旁的贺今朝尤其不解,周幽州刚才的话可谓是扎人心肝疼。

老荆州缓了缓气:“这么多年过去了,周绪,你说的话仍能这么戳人肺管子,无怪乎无双将对你耿耿于怀,怨怼嫉恨。”

周绪笑了笑,看着老荆州,其实,各个大州节度使很少有完全不知底细的,更多的时候,他们互相认识。

他自然也认识老荆州,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在先帝时期就见过他一次。

老荆州借着儿子手里的茶杯,漱了漱口,吐出嘴里的血腥味:“我贺家是…荆襄大家,当年先帝任我为荆州节度使。”他喘了喘起:“我,兴然应允,原以为可保我族…繁荣兴盛。”

“可,家门不幸。”老荆州闭上眼睛:“族中子弟勾心斗角,我年事已高后,更是内斗不止,争相许重利给荆州牙兵,无端发赏,导致,他们的心大了。”

嫡子在长安当人质,剩下子女却无一人成才,最小的儿子文雅有余,勇武不足,从未上过战场。

周绪发现老荆州已然如同风中的烛火,好似一吹就灭。

牙兵本就是从军中精锐抽调的亲兵,也就是贺氏的亲兵,显而易见,老荆州当初组建时是想着和其他节度使一样,想要一个听从于自己的私军。

可现在,这些亲兵失控了。

想必那些贺家子弟在争权夺利中,经常许以那些牙兵重利,让那些兵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周绪回想起堂中的那些贺氏族人,又有多少是看见他来之后,脸色微变,面露惧色的,好像挺多的。

“咳咳。”老荆州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他们肯定在怪我引狼入室。”

贺今朝看着老父亲如此,眼睛微红,他紧紧抓着父亲的手,就在前不久,家族旁支中有人煽动将领要把父亲杀了,以此上位,虽然最后那人被处决了,因为是家丑,这事也藏了起来,但父亲自从被刺杀过,身体不日不如一日。

“现在。”老荆州咽下茶水,声音轻飘飘的,他看向最小的儿子:“传我命令,今晚上参加宴会的那些贺氏族人,心有异动勾结牙兵者…”

“杀无赦…”老荆州的声音愈发轻了:“那些参与叛乱的牙兵,他们在荆州老家的家眷…”

“全部…”老荆州握紧最小儿子的手:“全部诛杀。”

贺今朝听着这道命令,浑身颤抖。

“明日汉江之畔。”老荆州看着周绪,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与周幽州义结金兰,广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