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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吻时差(102)+番外

“差不多算是。”

江尧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紧接着便问:“席泽怎么回事?”

“我也不好说。”祝嘉昱透过病房的透明玻璃看向里面了无生气的席泽,后者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紧闭着双眼,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席泽出事的时候公司里几乎没人在,只剩几个负责维护公司系统的员工,他们说席泽当晚来是说自己忘带了东西,那时候脸色就已经很不好看,但他们以为是和谁闹了别扭,便没在意,谁知道刚走出没几步,人就倒在那儿了。”

“闹别扭?”江尧皱起眉,“席泽身体不好你们公司的人应该都清楚,更何况他也算和技术部的人共事过,见他脸色不好,总该往其他方面想想。”

“我也是这么问的。”

祝嘉昱有点无奈地道:“但他们说,席泽晚上来的时候,手机一直在震,像是谁着急和他打电话,他们中有个话多的就忍不住问这样不接电话不要紧吗,席泽当时说没关系,然后他们聊了几句就分头走,隐隐听见席泽还是把电话给接起来了,再然后就成了那样。”

“你别那么看我啊,”祝嘉昱忽然像接受到什么信号,警觉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强调似的说,“我们君祝可是非常人性化的良心企业,强行破解员工手机看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谁这种事,我们是不会做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谁给席泽打的那通电话。”

“而且退一万步讲,”一直没吭声的关越忽然说,“也不一定就是因为那通电话,不是说来的时候脸色就不算好吗,这种事还是得等本人醒了亲自说才算数。”

“来不及了。”

江尧的眉头还是皱着,祝嘉昱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也陡然阴了下去,他又看向病房里的席泽,目光好似想要在那张苍白恬静的脸上戳出一个洞:“阿尧,你母亲这次回来,估计不会轻易走了。”

江家本家那些人,原本大部分都待在龙青,自从前些年江氏情况危急、江尧一意孤行地接手江氏之后,就走了大半;一些是为避免连带责任早早拿着钱出了国,有些还留在国内,但却也离开了江氏自立门户,临走时还带跑了一批核心员工和长期客户,总的来说,都给当时本就火烧眉毛的江氏又添了把柴火。

本家的人都对江尧这个年轻的掌权者不抱希望,走时没什么留恋,甚至搞不好还在背地里偷偷等着看江尧的笑话;但他们谁也没想到江尧竟还真是个能让江氏起死回生的怪胎,后面眼见着江氏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原先等着看笑话的人开始着急,纷纷开始给江尧使绊子,再后来江氏隐隐有超过关家的势头,这些想着使绊子的人彻底傻了眼,与此同时也动起别的心思——

现如今的江氏,合该有我们的一份嘛。

都是年轻一代,本家又各有各的不好,祝嘉昱对这种情况的出现并不意外,只不过前几年袁芷兰一直待在国外和江尧父亲演琴瑟和鸣,两人岁月静好得仿佛没有这个儿子;后来看江尧势起,虽说修复了些关系,但却也不像本家其他找上门的人那样,脸上仿佛都写着“把公司给我”,依然是悄没声的,祝嘉昱还以为这对夫妇良心发现,不打算找亲儿子麻烦,现在看来人性果然本贪,多年闷声,竟是憋了个大招。

袁芷兰从前有没有想要江氏这块肥肉祝嘉昱看不清楚,但自从她临时回国,又不知从哪儿翻出席泽这么个沈临珺亲弟来时,恐怕就没安好心,想着要来分一杯羹了。

更糟糕的是,即使他和江尧都看得出这是个火坑,却也没办法不往下跳:

他倒还好,和沈临珺虽说认识,却也没到为一个已死之人两肋插刀到这种程度的地步;但江尧可不一样,沈临珺对江尧明眼人都看得出意义非凡,现在又多一个不知来头的沈临瑜,两个故人并排放在那儿,即使江尧是个铁石心肠的,也很难彻底狠下心不去管席泽。

“袁夫人看中你不会不管席泽,才把他带回国,她应该以为你会看在沈学长的面子上给席泽在江氏某个闲职,没想到你表现得那么决绝,直接把人送到了我那儿。但无论如何都正合她意,席泽身体不好,只要在国内出了岔子,她就有充足的理由待在国内,人都回来了,到时候在背后搞些动作,你逃都逃不开。”

“我见到席泽的时候就想清楚了,”江尧不显得意外,只说,“但我以为她总不会那么心狠。”

给席泽打电话、起争执的人到底是谁现在还没法弄清楚,但如果真是袁芷兰那边的人,其实情况也不算完全坏——

玻璃影影绰绰映出的人影紧绷着的眉目忽然放松了,江尧如此想到,至少那样,席泽就不是完全站在袁芷兰那边的人了。

百年之后他再在天上见到沈临珺和沈临瑜,也能说一句,他们没能好好相处过的弟弟,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袁夫人和席泽母亲待会儿会一起过来。”

祝嘉昱不是很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他掏出手机又确认了一下行程,想了想,还是道:“之前沈临瑜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你来的路上我又仔细想了想来龙去脉,猜测这事和你本家有关,袁夫人应该也是不知情的那方;那时候本家对你出钱给沈临珺治病的事情应该已经有所耳闻,你瞒着不说是对的,后来的事情也谁都说不准,别太放心上。”

江尧和关越的身形具是一顿,祝嘉昱语中安慰的意味太明显,半晌,江尧才道:“对不起,那时候你们都不看好我插手沈家的事情,我是有点担心……”

“不是不看好,是怕你吃亏。”

祝嘉昱很无奈地笑了一下,罕见有些不自在:“哎,这事发展成这样其实也怪我,你那时候过得已经那么辛苦,我却只顾着计较得失,自以为是地用为你好来绑架你。其实刚才我一直在反省,要是那时候我有点耐心,说不定你就愿意告诉我,就不用自己一个人背负这些……阿尧,过去和前路都很难,但这不是你造成的,你已经尽力了,别用愧疚绑架自己。”

“是我该和你道歉,为我的自大和无知,阿尧。你是对的,学长是很好的人,那个我素未谋面的临瑜应该也是个很好的孩子,我想他们如果在天有灵,不会愿意你像现在这样一直沉浸在失去的难过中的。”

不是这样的,江尧紧咬着牙关想,不是这样的。

他一开始的确是因为本家那边发现了他背后搞的小动作,不得已才让沈临瑜在国外低调生活、隐姓埋名;可是后来江氏彻底由他主导,他明明有机会去说,可他还是没有。

甚至直到现在,面对好友善解人意的谅解和开导,他也没能说出一句话,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临瑜命薄,但却也活生生地存在过,他不应该就这样对过去绝口不提,任由对方变成一个除了他几乎就再没人知道的透明角色。

可他总是不敢面对,后来的沈临瑜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重要的家人,更是一个象征着他失败的符号,象征着他没能从死神手中夺回在意的人,即使所有人都对他说“已经尽力了”,但失败了就是失败了,人生又不是可以重来的游戏,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留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