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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重光(我在大明做卷王)(98)+番外

朱厚炜伸手扶额,也挡去眼角灼热的湿意,只想快点将这事料理干净,权当是一场大梦,醒了之后,崔骥征仍在自己身侧。

“骥征对你情深如许,那你又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呢?”朱厚炜看着她,眼中既没有嫉妒恨意,也没有同情怜悯,而是纯然的冷漠。

王贵妃定定地看他,“我可以以任一身份嫁给他,至此这世上便再也没有王贵妃了,而我保证,此生我也绝不会再见太子一眼。”

“可他是你的亲生儿子。”朱厚炜轻声道。

王贵妃反问他,“难道我想生他吗?不论是这贵妃之位,还是太子儿子,都是旁人硬塞给我的,如今我都不要了。”

崔氏父子跪着,她站着,眉宇间神采飞扬,美得动人心魄,和先前所见那哭哭啼啼的嫔妃判若两人。

“如果你一生一世对骥征好,朕便成全你;而作为交换,朕今生今世也会代替你对太子好。”朱厚炜听见自己如此说。

第十四章

散朝后,孙清被留了下来,而靳贵则是被牟斌从府中宣召入宫。

朱厚炜朝事繁忙,这时候多半在与阁臣议政,鲜少召见旧臣。

二人一碰头相互一问,都觉得有些莫名,再看一旁牟斌眼神闪躲,不由对视一眼。

几人都是潜邸的老人了,说话也没什么顾忌,靳贵开门见山道,“牟同知,陛下突然相召,昨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牟斌苦笑道:“二位大人都是陛下最亲近之人,自然不会瞒着二位。如今陛下既未提,下官也不敢越俎代庖。”

他踌躇片刻,对靳贵道:“大人的参荣养心丸还是备些在身上,预防万一。”

事实证明牟斌并未小题大做,仅仅一盏茶功夫后,靳贵便含着养心丸,靠着椅背喘气。

孙清呆愣地坐在一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而眼前这个自己一手教出的最得意的弟子竟然荒唐如斯。

“朕已经答应他了。”不知是否一夜未眠,朱厚炜的脸色苍白如纸,一双黑色的瞳仁黯淡无光。

靳贵艰难道:“驸马都尉既然在侧,他难道不曾劝谏陛下吗?”

“姑父劝了,朕未允。”朱厚炜看着追随了自己二十年的两位恩师,心里也不好受,“骥征为朕出生入死,却从未索要过半点好处,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求朕,我……”

朱厚炜哽住,有些说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二位先生不仅是国家的肱骨,也是我与骥征的恩师,这件事想来想去,也只能告诉先生们……”

孙清阖上眼,将过往十余年的点点滴滴在心头过了一遍,最后艰涩道:“陛下对崔同知的心意天地可鉴,可唯独只有他一个人不知,臣怕的是,若是有日崔同知突然醒悟,但却覆水难收,追悔莫及……”

靳贵却悠悠地叹了声,“那王氏,陛下想好让她假冒谁家的女儿了么?”

孙清惊愕地看他,随即也慢慢冷静下来——强扭的瓜不甜,崔小公子对那王氏一往情深,不论陛下做什么,都决计不会改变心意。既如此,还不如成全了他们,这样一来,太子无父无母,由陛下抚养长大,父子情份自是非同寻常,而王氏既嫁入崔家,也只能乖乖做一个死人,在后宫在朝堂便再翻不起任何风浪,更不会和张太后沆瀣一气,给天子使绊子。

唯一需要被舍弃的,便是天子珍藏多年的一腔心意。

“朕还未想好,你们可有什么想法?”朱厚炜沉思道,“成山伯府肯定是不成了,还得换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得忠心笃实,最好还远离京城。此外,倘若朕日后不在了,也得有人能护得住他……”

孙清苦笑,“这般的人家,哪里愿意无缘无故多一个女儿,要是东窗事发,还是个要砍头的重罪,陛下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就在几人左右为难时,牟斌进来呈上崔骥征的条陈,说是崔凤征的妻子愿意趟这个浑水。

朱厚炜一下子想起当年王贵妃在公主府门外而不得入,似乎便是刘氏劝解,崔骥征才去见了她一面,想不到如今出头的还是这个刘氏,难道当真是女子之间的惺惺相惜?

“那便如此吧。”朱厚炜静静地看了那条陈半晌,最终取了朱砂在那条陈上批道,“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

搁下笔,就见孙清和靳贵担忧地看着自己,朱厚炜起身,亲自打开窗,将灼热骄阳引入幽暗的宫室,“此事绝密,若不幸走漏了风声,内阁那边还请孙先生为朕遮掩。”

孙清点了点头,“臣领旨。”

朱厚炜已踱步往外走去,“难得太傅入宫,正好赶上经筵日讲,朕也有日子未听靳先生讲学了,今日补上。”

他神色已然如常,不知是想通了,还是憋在心中。

靳贵与孙清对视一眼,按下心中的忧虑,强笑道:“臣领旨。”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朱厚炜的梦也该醒了。

正德十六年七月初七,散朝后朱厚炜将内阁全都留了下来。

“成祖开午朝、晚朝议政,然而至宪宗时,午朝罢而复设、晚朝几近废罢,孝宗时晚朝废罢、午朝时断时续,至武宗时,午朝、晚朝尽废。”朱厚炜开门见山,“朕以为应重开午朝、晚朝,阁老们以为何如?”

他素来勤勉,几位阁老也是知道的,但他自己提出要多加朝参,还是让人意想不到。

费宏斟酌道:“陛下愿复午朝之典,加宵旰之勤,乃万民之幸。然而若是午朝、晚朝耗时过久,公事未免停滞……”

朱厚炜点头,“朝参若废弛,则使文书壅滞、政令不畅、上下不通,君臣生疑,可正如费太保所说,若日日将群臣拘在朝会上,也无暇处置公事。朕以为不如这样,朔望朝只朝贺、不论政事,每月只保留初一一日,十五也改作常朝,并无实职的勋贵、无要事禀报的武官,只需大朝会和每月初一朝贺一次即可,而常朝只需内阁、大学士及各部要员朝参,其余人等留各衙门视事。”

如此既兼顾了朝会,又不至于因朝会废弛公务,诸人听得皆频频点头。

“至于午朝,则用来处置急务、机密及言官弹劾,内阁大学士、翰林及六科给事中等可轮班列席,”朱厚炜呷了口茶水,“晚朝则用来处置白日难以决断的要事难事大事,着相关者面陈机宜。若有军情重事,任一时间皆可上奏。”

就算是和太。祖、成祖相比,都算作勤勉了,一时间诸位阁臣包括杨廷和在内均是连声称颂,心里却皆不以为然——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皇登基时都最为勤勉,随着年月久长则会慢慢废弛,君不见昔日连武宗皇帝都老老实实上过一两年的朝?且看这位能坚持多久。

而孙清缓缓道:“陛下夙兴夜寐是好事,可也要注意龙体,莫要勤政过度、伤了身子。”

到底还是自己的老师,还会关心自己飞得累不累,朱厚炜对着他温和一笑,“朕心中有数,多谢先生挂念。除去节令和赐假,我朝大小官吏五日一休,朕便十日一休,休沐期间不必朝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