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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重光(我在大明做卷王)(95)+番外

北镇抚司在北安门外,也就是后世的帽儿胡同,往返紫禁城需一个时辰,朱厚照先前嫌远,便在豹房附近为北镇抚司空了几间房。后来朱厚照驾崩后,群臣本想拆了豹房,朱厚炜觉得浪费便命将其改成官舍、供刚刚入仕的官吏和贫寒举子暂住。同时,也保留了北镇抚司那几间,正好让崔骥征往来方便。

许是当真好奇,崔骥征竟放下最近苦查无果的崔太妃案,和蒋冕一道匆匆而来,一进门,猫儿一样的杏眼便微微睁大,“这不是南京那两个夷人么?先前倒是未得闲细看,确与我天、朝人不同。”

朱厚炜对他一笑,“你送朕那船型盆,恐怕就是他们赠的?”

他说的含蓄,彼时寻常人想要见到朱厚照,有头有脸的厂卫哪个不得打点到位?说是赠礼,实则都是贿赂。

崔骥征也不避讳,笑着认了,随即垂手立于一侧。

朱厚炜知他低调,便转头去看蒋冕,“蒋阁老是广西的解元,广东人说话,应也能听懂大概?”

蒋冕试着和火者亚三对话,果然对答如流,便对朱厚炜点了点头。

朱厚炜笑了笑,淡淡地看向皮雷斯,“你们的国王派遣你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皮雷斯恭敬地应答,火者亚三翻译,蒋冕再复述一遍,这诡异的国际会谈才别别扭扭地进行了下去。

“想和天、朝建交,自由通商。”

朱厚炜冷声道:“你们在里斯本的国王恐怕连咱们这是哪朝哪代都不清楚,还想着通商?怕不是还在读马可波罗游记,以为这里是蒙元的天下吧?”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皮雷斯身上,像是透过他那文明的外衣一窥其文明里渗透的野蛮,“你们的算盘朕知道,倘若天、朝仍是蒙元一般强盛到足以横扫欧洲的大国,你们就卑微屈膝地祈求通商,把控天、朝与欧罗巴唯一的贸易通道,倘若天、朝羸弱昏暗,你们就想着在天、朝殖民掠夺,朕说的对吗?”

这一长串不仅皮雷斯听得心惊肉跳,就是正在翻译的蒋冕也觉得头皮发麻,阁臣们的表情也都慢慢肃穆下来,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海禁、倭乱……

皮雷斯吓得一个趔趄,讲话都开始磕磕巴巴,无非是佛郎机断无此意,希望皇帝陛下千万不要误会,他们是带着礼物和诚意前来建交的云云。

朱厚炜冷声道:“你们既有诚意,那便把满剌加和屯门先还回来,再谈国书之事,否则,何谈诚意?不过,朕估摸着你也做不得主,也罢,传话给你们的将军,连带路上传信的时间,给你们半年,若是半年之内不从两地撤军,我天、朝礼仪之邦便亲自送你们回去。”

“有个道理,你们懂,其实朕也懂。若无船坚炮利,何来讲信修睦?”朱厚炜看着一旁的杨廷和等人,“朕说的可对?”

“陛下圣训极是。”

皮雷斯带着大明的最终通牒退下,朱厚炜往后靠了靠,看向众人,“方才朕还未问过诸位的意见,不知朕如此处置,是否妥当?”

杨廷和斟酌道:“我朝水军废弛,屯门也便罢了,若是在满剌加附近作战,恐怕有些吃力。”

朱厚炜一喜,立马接过话头,“正因如此,朕才请王尚书辛苦一遭,倘若当真不如蛮夷,就请王尚书在广东厉兵秣马,为我大明训出一支鲸吞万里的海师。”

见杨廷和面沉如水,朱厚炜又淡淡道:“王尚书击败佛郎机、收回满剌加之时,便是回朝之日,先前勾连江彬、钱宁之事,便一笔勾销。”

崔骥征在一旁听着,只觉他这番话当真厉害,既敲打了王琼,给了杨廷和面子,又激王琼让他卖命,最关键的是,他这发小自小对番夷感兴趣,此次借力打力属实漂亮。

其实朱厚炜并未想那么多,只是心知打开海禁不易,只能徐徐图之,先利用杨、王矛盾,让王琼去东南稳定局势,待王守仁家中事了,再让他也同去。

只希望夷人的船坚炮利能让这些相对开明的士大夫略有警醒,随即再从上而下推行开放。

中华不应该被世界抛下,也不应该被时代抛下。

第十一章

站在承天门上,看着匍匐在地的群臣万民,朱厚炜才有了登基称帝的实感。

须知承天门就是后世的□□,如今看着依旧巍峨,但是少了领袖画像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标语的城楼,朱厚炜并未感到多少豪情壮志,而是沉甸甸的惶惑不安——自己已经改变了历史,但自己真的有那个能力让这个国家、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吗?如果因为自己翅膀的扇动,一切发展得还不如原先的历史轨迹,那自己是否会成为历史罪人?

他身着冕服,只觉肩上日月炽烈、龙纹滚烫,背上星辰灼热、山川沉重,而那些繁复的十二纹章和六彩大绶小绶像是无形的网,缀着那些玉钩、玉佩、玉环,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甚至连双目都被十二旒遮住,旁人和自己的面目都再看不清楚。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又臭又长的仪式,朱厚炜回寝宫时,早已浑身汗湿,立时传了水清洗,在榻上躺了好一会,才缓过一口气。

“陛下,靳太傅、孙阁老、唐舍人求见。”

朱厚炜与历史上的朱厚熜相似,都颇为恋旧,几乎将整个蔚王府的班底都带来了京城,甚至连唐寅都被他安置在仁智殿、即明朝实际上的画院里,赠了一个七品的中书舍人虚衔。

一听衡州的故人们来访,尽管疲惫不堪,朱厚炜还是打起精神,起身相迎。

见他亲自出来,众人自是齐齐下拜,又被朱厚炜一一扶住,赐了座。

靳贵拄着拐杖,看着身着明黄衮服的青年天子,想起从前在衡州的日日月月,禁不住老泪纵横,“老臣从未想过会有今日!”

想到朱厚炜这一路几经生死,好不容易才杀出一条血路,众人均是有些唏嘘。

“若不是诸位不离不弃,我又哪里会有今日?”朱厚炜温声宽慰,“现下好了,大家也不必和我一起困在衡州,九州之大,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缺盘缠,尽管来找我要。”

他还是以我自称,虽不合礼数,却让人隐约觉得眼前之人还是原来的蔚王,并未有丝毫更改。

“不过,老臣想问,先前内阁选的几个年号,陛下为何都不满意?私以为景隆、嘉兴、乾宁这几个意头都是不错。”靳贵对一旁孙清解释道,“先前费子充惴惴不安地过来问我,生怕礼部犯了陛下的忌讳。”

朱厚炜哪里能说这些年号容易让他胡乱联想,便笑道:“费阁老多虑了,吉祥字眼也就那么些,哪里能轻易犯忌讳了。我选的这个兴和,兴,盛也,小雅有云‘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和,顺也,谐也,合在一起便是兴盛和谐。虽东魏孝静帝用过,但我以为成事在人,与年号无关,不必忌讳。”

“不错。”靳贵点了点头,“兴,还与蔚同义,和与衡,都有不偏不倚中和之意,也是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