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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重光(我在大明做卷王)(36)+番外

崔骥征点头应下,又见巴图鲁被扶着出来,赶紧上前作揖致谢,又取了块银锞子奉上,“若非公公相助,此番不仅功败垂成,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崔某谢过,他日必当报还。”

巴图鲁最为憨厚忠心,哪里敢受他的礼?只是不善言辞,支支吾吾推拒了半天。

朱厚炜看不下去了,“行了,也不是外人,崔二公子打赏你,你就收下。今日你别骑马了,也坐车吧。”

说罢,他率先登上象辂,众人也不再多言,上马的上马、坐车的坐车。

崔骥征先前为掩行迹,方与他同车,如今差事办得差不多了,也再无必要,又想起身份尊卑来,不由有些踌躇。

朱厚炜却回头,伸手给他,“办差辛苦,合该饮酒解乏。我已让人备好了酒菜,正好也让你尝尝我蔚王府的手艺。”

***

白石翁 沈周

第十章

象辂缓缓前行,朱厚炜点上车内灯笼,扣动一机关,就将原先厚实的方桌翻折拉长成了一薄薄的长桌,又取出一高高的食盒,将里头的五六样小菜都取了出来。

“这食盒下头几层我方才用暖炉烤了,饭菜仍是温的,其余素什锦、烤鸭一类,吃冷的也无妨。”朱厚炜亲手为他盛饭,“苏湖熟、天下足,虽不是苏杭那般的天堂,两湖也堪称鱼米之乡了。这碧梗米乃是贡品,也不知你在京城可曾吃过。”

菜肴并不铺张,可每一道都咸淡适宜、很合胃口,这碧梗米也确实非同凡响,米香十足又莹润香软,崔骥征又饿了两日,不由食指大动,一顿饭吃得比往日多了三四成。

吃着吃着,崔骥征突然发觉这象辂拐了个弯,桌上的汤却不曾摇动,奇道:“先前在丰城,这象辂并不似这么稳。”

“骥征心细如发,只不过虽从外头看一模一样,但其实是两辆车。这辆并非朝廷所造,而是我仿制的,我读《梦溪笔谈》,其间提到唐高宗的大驾玉辂,说其‘乘之安若山岳,以措杯水其上而不摇’,我也是废了许多功夫才仿制出个七八成。”

“殿下聪明绝顶,”崔骥征真心实意道。

二人用完了膳,朱厚炜命人将食盒收走,开窗透了会气,又开始折腾。

崔骥征看着他将长桌拆解回去,最后干脆翻折上去贴着墙,又将马扎一类归置到一边,空出一大片地方,又在上头垒上厚厚的皮褥和两床锦被。

“所谓穷家富路,”朱厚炜又取出两个布枕,“你也知我寻常不得出城,此次难得跋涉两千里,难免准备得多些。”

盛情难却,崔骥征褪去鞋袜,和衣在他身侧躺下,这马车极大,二人均是颀长男子,并肩躺着却也不如何局促。

朱厚炜将灯笼熄灭,车内唯有淡淡月光。

“怎么?”朱厚炜见他未睡,一双杏眼睁得老大,不由得笑道,“折腾了几日,怎么反倒睡不着了?还不够疲乏的?”

崔骥征低声笑笑,“我只是觉得殿下竟然一点都未变,还是原先的样子。”

朱厚炜一愣,心道我来时已经三十有余,人生观世界观方法论早已成熟,哪里能有什么变化?面上却只是笑笑,“先帝总说我少年老成,兴许小时便已老去,到了如今,反而老无可老,早就是个老妖怪了。”

“老妖怪?”崔骥征摇头,“恕崔某不敬,殿下风华正茂,倚老卖老也太早了些吧?打小在我跟前以兄长自居也便罢了,若在外头也如此,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别的不说,如今的宗室,十之八九都是你的长辈,难不成他们也都是老妖怪不成?”

朱厚炜任他打趣,唇角上挑。

崔骥征知他自幼不爱与人在口舌上争长短,还欲乘胜追击,却顿了顿,凝神细听后笑道:“似乎有十几骑坠在后头,莫不是殿下哪位叔爷爷?”

朱厚炜蹙眉,“真是片刻都不得消停,你且安歇,远来是客,我来一会。”

那十几骑脚程很快,不出一会便已追上,拦住车队去路,蔚王府的护卫立时将象辂护在正中,丘聚厉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阻拦亲王车驾!”

打头那人一身锦衣,神情倔傲,“我等领宁王殿下之命,前来请蔚王一叙。”

“放肆!”丘聚脸都气绿了,“蔚王殿下有皇命在身,不得久留,而且今日殿下已然歇下,阁下不妨回吧。”

“咱们也是王命在身,还请兄弟体谅则个。”打头那人一发话,这些人不仅未曾退去,反而纵马上前,包围圈整个更小了些。

跟着的护卫已经纷纷拔刀,一场战事一触即发。

“何人喧哗。”象辂内传来一清朗男声,随即车帘被猛然拉开。

一只着中衣的男子端坐在车内的榻上,英隽面上满是不悦,“世人皆知二王不得相见,亦不可有所勾连,宁王这是要陷寡人于不义么?”

“蔚王殿下明鉴,正因如此,殿下才让我等带话。”

朱厚炜的目光在这十几人面上一一扫过,最终顿在其中一人面上,淡淡道:“既如此,有话说话,说完便走。”

他这么不客气,自然让人有些下不了台,恨恨道:“其一,李员外与我家殿下有些交情,故而略作打听,从而得知此事怕是有些误会,当夜不知何故,那位公公在李府徘徊,李员外见他行迹鬼祟,误以为进了蟊贼,方将那位公公囚禁。宁王殿下代他赔个不是,还请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伤了和气。”

说罢,便有人取出一盒金银,恭敬奉上。

“寡人既然已经报官,这便是南昌府之事,寡人无权也不想插手地方政务,更无须宁王殿下出资为他赔罪。”朱厚炜掀开被子起身,众人也看得清楚,他的象辂里空空荡荡,唯有他一人。

“其二,近来南昌府有贼子出没,竟然胆大包天前往宁王府窃走太、祖御赐至宝,如今有线报说此贼人混入殿下的车队之中,还请殿下……”

“哦,你是要搜寡人的身不成?”朱厚炜怒极反笑,也不知自己看起来是有多软弱可欺,钱宁也好、宁王也罢,竟然一个一个都想来抄他的家,“宁王好大的派头,好大的龙威啊。”

“不敢,只是殿下同为太、祖子孙,应也知事关重大,若是问心无愧,又有何顾忌?”

朱厚炜垂下眉目,“同为藩王,宁王有何资格来搜检寡人?若是传出去,寡人还有何脸面忝居亲王之列?要搜检寡人可以,去要天子的圣旨,否则休想!”

眼看着已然僵持不下,先前朱厚炜留意到的那位高大中年开口,“小的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搜检亲王,只是那贼人已然遁逃,若当真潜藏在殿下左近,恐怕会对殿下不利。我等不敢搜检殿下,此处有证人,殿下只需让他略一端详诸位护卫面目即可。”

朱厚炜沉吟片刻,最终不得不让步,“你说的有理,来人,掀开所有车驾车帘。”

所有车帘尽数掀开,证人认认真真地看了每一辆车中、每一辆马上人脸孔,最终对那中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