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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重光(我在大明做卷王)(33)+番外

崔骥征三两步走到他身旁,顺着他目光看去,发觉有许多焦黑的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的石头,“这是?”

旁边有人救火,水一洒到石头上,便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显然这石头的热度惊人。

“我曾在一本书上读过,这些石头从天而降,叫做陨。”朱厚炜缓缓道,“也有人称之为陨火星。”

崔骥征蹙眉,“这可不是什么好天象。”

“虽说天人感应,可也无定论,端看是谁解释了。”朱厚炜环顾左右,“也不知当地官吏到哪里去了,乱成这般,也无人出面主持。”

“可惜如今我不能亮明身份,”崔骥征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内侍衣衫,不无遗憾,“否则总归能尽绵薄之力。”

“殿下,”牟斌气喘吁吁地跑来,“下官等人方才去寻了当地县令,已组织人手查核受灾之家并加以赈济。”

朱厚炜点头,“好,此处是宁王的地盘,咱们不宜久留,无事咱们便抓紧上路罢。”

“是。”

一行人甚至未在丰城留宿,直接由官道继续前行。

“殿下万金之躯,日后再不可如此鲁莽行事。”待象辂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崔骥征方冷冷道,“下官草芥之身,不敢让殿下冒险相救。”

朱厚炜淡淡道:“莫说你是我嫡亲表弟,是因公重伤的朝廷命官,就算你只是个山野村夫,我也不可能眼看着任一受伤之人摔倒在地。”

崔骥征先是一愣,随即苦笑,“殿下如此,倒是显得我小肚鸡肠了。”

“我只是举手之劳,并未有挟恩请你宽恕之意。”朱厚炜看着他的眼睛,“不管你如何看我,哪怕是继续无视我乃至怨恨我,我都永远将你视作我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朋友,不管遇到何等难处,你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崔骥征垂首不语,眼圈却已然红了,这几年为远离京中是非和人言羞辱,也为证明自己并非膏粱纨袴,他和寻常小吏一般四处奔波、风餐露宿,所有的愁苦愤懑如今尽数化作浓浓的委屈,摊开在经年未见的竹马面前。

朱厚炜心头一软,将自己贴身的罗帕递过去,又笨拙地柔声宽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幸而崔骥征只是一时失态,不多会便平定心绪,正色道:“此番虽事涉机密,但只有殿下能出手相助。”

“哦?”朱厚炜倒了杯热茶给他,“可是与宁王有关?”

崔骥征点头,“正是。去岁有个叫做王哲的佥都御史巡抚南赣,吃了顿宁王的筵席后便一病不起,辞官养病,如今已是不行了。他是家父好友,偷偷修书检举宁王有不臣之心。家父出于审慎,让我带着几个仆从前去南昌打探,孰料还未进南昌,便半路遇袭,敌众我寡,我便和家仆冲散了。”

朱厚炜蹙眉,“袭击你们的可是江湖游勇?或者山贼麻匪?”

崔骥征见他神情,不由一笑,“殿下封地毗邻江西,果然耳聪目明。”

“我也不打算瞒你,你也知我衡州周遭群山起伏,盛产山贼,也有不少所谓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可如今他们与南昌来往频繁,很难不让人生疑。”朱厚炜沉吟道,“我原本打算绕过南昌,直接去徽州,如今却改变主意了。”

他冷冷一笑,“是时候该去会会我那皇叔祖了。”

他倒是想看看宁王这个明朝最出名的藩王是否如传说中那般,又蠢又坏。

第七章

一路都在穷乡僻壤打转,难得见到几个大些的集镇,快进南昌城,众人看着高耸城墙、繁华街道,都觉得一阵恍惚。

“朝中有制,二王不得相见,我们只需要知会当地巡抚即可。”朱厚炜对孙清道,“咱们还是住驿馆,免得骚扰地方。”

孙清记下,径自带人去当地衙门报备。

崔骥征依旧穿着内侍的衣裳,只是手执折扇,看着有几分不伦不类。

朱厚炜的目光定在那折扇上,“这扇子可还好用?”

崔骥征将他折扇转了一转,“扇面已然换了三次。”

言下之意便是他遇险,临时拆了这扇子御敌也有三回了。

“这扇面未免粗糙了些,晚间无事,我帮你再画一幅吧。”朱厚炜一眼看出他估计此番遇险就曾拆过扇骨,如今也不知从哪里淘换了幅不入流的扇面贴着,别说名门大家,就说朱厚炜本人七八岁的画作都要强上几分。

“那便有劳殿下了。”崔骥征用扇子轻轻点了一家门脸不大的酒肆,“为表谢意,今儿个午膳,我来做东。”

朱厚炜也不和他客气,“你请我与孙先生便好,要加上王府上下其余人等,一顿饭下来,你的盘缠怕是到不了应天了。”

崔骥征跟着笑,他幼时虽偶尔端个贵公子的派头,但私下其实爱说爱笑,时过境迁,就连笑意都收敛许多,让朱厚炜心里阵阵发闷,“别说我这一路一直跟着殿下打秋风,就算我孑然一身,我就是要饭,爬也得爬去应天。”

“讨饭去应天?”朱厚炜似笑非笑。

他们家的老祖宗可不就是开局一个碗,最后在南京称帝的?

崔骥征似乎也想到了,哂然一笑,率先走入酒肆,要了二楼一雅间。

酒楼饭馆向来是消息最为灵通之处,趁着酒菜未上,几人便竖起耳朵,听着外头动静。

“你们可不知道,丰城可真惨啊,简直是飞来横祸。”

“丰城怎么了?”

“不知道为何天上下石头,还是那种冒着火的石头,砸到房子当场就烧起来,听闻丰城烧了三万多间屋子呢。”

“呀,那可死人了?”

“这就不太清楚了,几十个总是有的。”

“唉,这些年年景真是不行,你们说这是不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听说这天子每日不理朝政,整日在那豹房里寻欢作乐,这样还不够,现在还要出宫微服游玩,啧啧……”

“别的不说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派来一个人,送来一粒米了么?”

青天白日之下,竟然就敢大喇喇地非议朝廷、诋毁天子,可想而知,在江西地界,宁王府究竟猖狂到了什么地步。

“云兴兄可知王大人之前还有一任巡抚?”崔骥征亲自为他把盏,低声道。

朱厚炜不无怀缅地一笑,对匆匆而归的孙清解释道,“这是我自己起的小字,微服时充作化名,只想不到骥征竟还记得。”

“诗云‘荟兮蔚兮,南山朝隮’,毛传注曰‘荟蔚,云兴貌’,很是妥帖。”孙清捋须道,“不知崔大人可有字了?”

崔骥征摇头,“我尚未及冠,父亲也未曾透露过,但以常理料想,无非骐驷一类。”

“人中骐骥、骥子龙文、家骥人璧,”朱厚炜笑道,“唯有这般的字眼才配得上骥征。”

“殿下谬赞了。”崔骥征脸颊微微发红,却被酒家端上的菜呛得直咳嗽。

辣椒虽已传入大明,然而并未普及,但云贵川湘赣等地,菜式辛辣咸香的传统已经初露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