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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重光(我在大明做卷王)(129)+番外

朱厚炜点头,看向内阁及兵部,“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皆无异议,朱厚炜便道:“准,下兵部议行。”

兵部领命。

丘聚又高声道:“议程二,湖广都御史朱廷声奏陈,赎罪与收赎钱钞则例。”

朱厚炜淡淡道:“不必议了,倘若花钱便能脱罪,那要国法作甚?此人荒唐,着下旨申饬。”

“议程三,左柱国、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内阁首辅杨廷和陈疏以老病乞休。”

朱厚炜目光投向下首须发皆白的杨廷和,“朕虽不舍,但杨阁老劳苦功高,很该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准。”

杨廷和面色沉静,上前谢恩。

朱厚炜道,“内阁首辅的人选,凡在京四品以上、地方三品以上大员皆可推选。这段时日,仍请杨阁老兼任。”

杨廷和领命,又听朱厚炜道:“明日朕设小宴,谢过阁老这些年辅佐之恩,还请阁老赏光。”

杨廷和并不意外——当今圣上极重旧情,从文官到厂卫,若是致仕,他定然会从内库出银子,自掏腰包设一小宴,留京的,逢年过节必有赏赐,关系亲近如牟斌费宏的,时不时还会被召入宫中叙话,回乡的,则会着当地巡抚多加照拂;至于年老体衰的,每月都会遣太医前去探看,病重时甚至会安排太医驻府,前年病逝的靳贵,病时皇帝先后驾临府上三次,更曾亲临葬礼举哀,御笔墓志铭,哀荣到了极致。

四朝老臣,两朝首辅,杨廷和恩赏可以想见。

朱厚炜的目光沉沉地投向朝堂前列,两位先帝留下的老臣渐渐老迈,纷纷淡出朝堂,这些年,自己也尽量不被历史的固有印象禁锢,注入了不少新鲜血液——老臣杨一清进入内阁参赞机务,排序仅次于杨廷和,如今因兵部尚书王琼仍在海疆,由他代理西北边事;张璁原先被任为户部尚书,在全国推行一条鞭法,去年因嫉贤妒能和党争,被贬去南京户部,但仍命其主推南直隶田事;自屯门海战后,朱厚炜将行政区划略作调整,将广东承宣布政使司的辖境拓展到后世的广东、广西、海南、港澳全境,并由新建伯王守仁总督兼巡抚。兴许朱厚炜治下政治清明,百姓也过得去,原本隔三差五的起义几乎绝迹,加上皇帝知人善用、恩遇颇重,王守仁晚年既无那般奔忙、又无郁结在心,身子倒是好了许多,而由于皇帝推崇心学,不论门生著述,均有增无已,更有不少功夫巩固海防。

想到海防,朱厚炜又是一阵心烦,端起茶盏牛饮一口,又看了好几眼肃立阶下的崔骥征,方顺下这口气。

丘聚多有眼色,“议程四,吏部尚书方献夫奏陈,请废止外戚世袭。”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知晓内情的自然明白是英宗孝庄睿皇后的外家安昌伯争爵之事,只是为了这件事将所有外戚的封爵废除……

不少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须知孝宗武宗时,均有驸马封侯,谁人不知崔骥征曾为天子伴读,不论宁王兴王之乱都曾立有大功,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先前曾有人上疏,请封驸马都尉崔元侯爵,皇帝态度暧昧、留中不发,也不知圣意究竟如何。

朱厚炜翻了翻奏折,笑道,“这折子说的好,外戚之家,御之有法,则胤嗣绵延;待之过优,则门祚衰绝……”

崔骥征上前一步,“臣以为方尚书所言极是,且皇祖定制,公侯重爵,止许加之军功。如今封爵日滥,以至爵赏无章,转相承袭,禄米岁增,国何由供?故而外戚之封,出于私情而害国,请陛下严责钱氏,并废外戚爵。”

“好!好!好!”朱厚炜笑道,“崔同知公忠体国之心,实为众臣表率。”

他沉声道:“日日都说让朕乾纲独断,今日朕便独断专行一回。所有已封爵的贵戚,子孙不得再袭爵,所有皇亲驸马不得再得册封,只授指挥、千户、百户等官终其身,不可承袭。”

将手头两份折子扔到一边,朱厚炜目光冷冽,“不断有人为朕的母家齐氏,朕的……姑家崔氏请封,可古人云儿孙自有儿孙福,有出息,功名后代自会自己去挣,没出息,也不能让朝廷的禄米养这帮废物!不劳诸位费心了!”

他涵养极好,鲜少发火,故而一通脾气下来,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最后还是崔骥征带头跪了下来,“圣上英明!”

一片山呼万岁之中,朱厚炜与崔骥征遥遥对了个眼神,掩去各自眼中的笑意。

里应外合,恩威并施,事儿自然而然就成了。

番外一:大明天子日常(下)

这些年大内清退皇庄、裁撤冗员、放归宫人,俭省了不少银两,朝廷在各地推行一条鞭法,又轻徭薄赋、劝课农桑,再加上澄清吏治、惩治贪腐得来的抄家银子,不得不说官场气象为之一新,原先十分紧张的国库,也变得充裕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朝廷有了银子,就在这时,东南的倭寇、西北的俺答汗齐齐闹将起来,让人烦不胜烦。

“不瞒阁老,非朕非议祖宗,只是彼时为了防住倭寇禁海,可如今看,防住了么?”朱厚炜亲自为杨廷和斟酒,又拦住布菜的太监,亲自为他夹了些好克化的。

说是小宴,竟然只有他们二人,就连崔骥征都不曾陪坐,杨廷和又感荣光,又隐约觉得今日怕是皇帝要和自己交底了。

两人一帝一相,用皇帝的话说“搭班子”已有七年,杨廷和温文尔雅,但在武宗时独揽大权惯了,难免有时作风强硬,朱厚炜虽性情温和,但涉及底线亦绝不退让,二人不是没有过冲突。但好在朱厚炜理性克制,杨廷和老成谋国,最终也都能冰解的破。

但杨廷和也能感到,在皇帝妥协于祖制和朝官的同时,他心里并未放弃,只是韬光养晦,就拿海疆来说,皇帝这些年批阅的王琼、王守仁等人关于海运海防的奏章不知凡几,不少批示还命人誊抄传诸沿海各省,用心昭然若揭。

“前几日,朕让人清点了蒙元留下的账簿,发现海运之利十分惊人。朕不禁在想,民间依旧严管,但能不能让市舶司或是其他衙门出面与夷人贸易,所获之利,尽数归于朝廷。须知这些银子,朝廷不赚,最后还不是被海寇取走了?”正好案上的餐盘里有南边贡来的荔枝,朱厚炜取了两个放在杨廷和面前,“朕知道那些腐儒会说什么,无非是‘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的说辞,但除去利,重开市舶司、巡检司还有别的好处。有银子就可以修船练兵,有船炮水师就可剿灭倭寇,反过来,船坚炮利又可护航商船,给朝廷赚更多的银子。”

“这就是陛下从前在折子上批的良性循环了。”杨廷和缓缓点头,“陛下所言极是,只是或许会有些阻力。”

朱厚炜恳切道:“朕和每一位阁老都谈了,各位都桃林满天下,门生故旧遍布朝廷,只要他们不反对,阻力便不会太大。此外,朕要选的下一任首辅,也要如杨阁老般敦本务实又通权达变,万不能是个只会捧着皇明祖训和稀泥的不倒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