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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重光(我在大明做卷王)(11)+番外

那几个宦官行了礼,便将晏清放下,匆匆回宫去了,竟是连只言片语都不曾带到。

朱厚炜看了看复又紧闭的殿门,强压下心中怒火,冷静道:“先带她回宫,再请个御医来看看她身子可有大碍。丘聚,天亮后你去北书堂代我向先生告个假,就说我撷芳殿内出了事,今日便不去了。”

“是。”丘聚亦强忍着泪水,和巴图鲁一起将晏清抬回撷芳殿。

天光渐晓,朱厚炜也再无睡意,沉默地坐在椅上,方才太医诊断和嬷嬷验伤的结果不断在脑中回放。晏清曾殊死抵抗,搞得自己遍体鳞伤,但最终还是被钝器击晕,惨遭强、暴。

“将她的衣裳留下作为物证,赶紧带她去好好梳洗吧。”朱厚炜深吸一口气。

先前张延龄就曾经做出虐杀奴婢和僧侣的伤天害理之事,可却被张皇后强行保下,想不到如今竟然胆大包天到公然在内宫奸污宫女……

想也不想就知在张皇后眼中,晏清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婢,哪里比得上她的幼弟一根发丝的珍贵,至于王法,天下都是她丈夫的,王法又算得了什么?

朱厚炜也根本没想过请张皇后主持公道,也不奢求她能理解一个现代人对法度的敬畏、对生命的尊重,可他对自己的父兄仍有期望。

期望朱祐樘能想起在他早年东躲西藏时,是那些卑贱的内侍和宫人养育照顾他长大,期望朱厚照能保有少年人的热血和天真,还能明白何为是非曲直。

“殿下,晏姐姐醒了。”柳宝儿轻声来报。

朱厚炜深吸一口气,走进暂时安置晏清的厢房,原先温婉大气、进退有度的女子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眉骨下颚都有殴伤的青紫,红肿的双眼里再无一点光彩,“殿下。”

朱厚炜抿唇,“是张延龄?”

他已不愿再叫那个畜生舅舅。

“国舅爷权势滔天,就是阁老们都不敢与之争锋。殿下还未就藩,若是惹了娘娘不快,将殿下封去个穷山恶水之处,奴婢一条贱命,若是为奴婢误了殿下的前程……”晏清无甚气力,声音却依然轻柔。

朱厚炜咬着腮帮,“我自有主张,晏清姐姐勿要忧虑,我自会为你做主。之后,你若是想留下,我自会护你一世无忧,若你仍是想出宫,我也会为你一力主持……”

“奴婢就是剃了头当姑子,也不要留在宫里!”晏清突然激动起来,抓住了朱厚炜的袖子,“对了,还有何鼎何公公,彼时所有人都袖手旁观,只有他出手相救,拿手中的金瓜追击国舅,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怕也是凶多吉少,还请殿下救他!”

朱厚炜立时知晓事态紧急,披上大氅就往外走,走了数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晏清也正在看他,努力挤出一个笑来,“天黑风狂,殿下慢行!”

她甚至还不知天已经亮了,亦或者她的天再也不会亮了。

朱厚炜再度站在坤宁宫之外求见皇后,站了半个时辰,皇后都仍是不见。他母亲的秉性,他自是知晓,也不再流连,算着早朝快结束了,便直奔乾清宫。

他却在乾清宫阶下见到了高凤,后者穿着御赐的蟒袍,正蹙眉看他。

“圣上朝事繁忙,无暇为内苑琐事烦心,二殿下向来乖巧懂事,应当体谅圣上的难处。”

“谢公公提醒,只是我有一份折子和一句话想请公公递进去。”朱厚炜站直了身子,双手呈上一份奏折,“今日在这里请命的,不仅是爹爹的儿子,还是皇帝的臣子,而如今在这殿内的,也不仅是某一家的丈夫,而是大明的天子!”

说罢,朱厚炜挑了一处略干净些的青砖,稳稳地跪了下来。

高凤似是叹了口气,从他手中接过这折子,不知是对这早慧的殿下印象不错还是不想揽上什么麻烦,仍是不死心地提醒了一句,“殿下年少气盛,切莫为了今日之事,来日抱恨终身。”

朱厚炜想起这些年的父子母子之情,心知过了今日怕是会毁于一旦,可若是为了前程亲情便将道德感是非观全都抛弃,又哪里还能算是个堂堂正正的大写的人?

“管子曰‘私情行而公法毁’,陛下是圣君明君,应不会因私而废公。”

高凤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劝,徒留朱厚炜一人跪在冰冷刺骨的砖上。

朱厚炜并未愚孝的古代人,早穿了好几条裤子,其中还有两条棉裤,为防伤了膝盖,他甚至还模仿幼时某大爆古装片的女主角,在膝盖上额外绑了两坨棉花,故而此时虽觉寒气入体,但总体尚能忍受。

但到底是个九岁孩童,就算这些年强身健体,但仍显孱弱,未至半个时辰,朱厚炜已觉有些难以支持,全凭一口意气强撑。

其实除去天道天理外,朱厚炜此番意气还有一个原因——晏清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先见到的人之一,也是为数不多对他毫无保留、掏心掏肺的人,照顾他陪伴他规劝他,比起隔三差五才能见一次、重视太子更甚于己的张皇后,晏清承担的角色更像是一个姐姐或是母亲。

这个姐姐即将离开这座会吃人的紫禁城,她将带着撷芳殿众人为她备好的嫁妆嫁给情深义重的青梅竹马,兴许若干年后,还能到某个州县看一看已经是藩王的一手带大的孩子,把酒言欢。

可如今这一切都被毁了。

北风呼啸,人来人往,内侍宫婢们最多偷瞥一眼,却无人敢来理会这个注定会灰溜溜滚到某个穷乡僻壤的失宠皇子。

“殿下!殿下!”朱厚炜已有些神智恍惚,一转头却见一个小小的大红身影从冰天雪地中奔赴而来。

像是一团火。

第五章

崔骥征气喘吁吁地在他身边站定,皱起细长的眉毛,“你们就让殿下在这站着,也不打把伞?”

“崔小公子,殿下已在这跪了一个时辰了,谁都劝不动,你快劝劝他吧。”丘聚急道。

朱厚炜仰起头,他眼角眉梢满是雪水,一头鸦青的发上更沾满了来不及化去的白雪,“你回去,不要带累了公主和驸马。”

崔骥征俯下身,“这事我确实也不敢管、也不该管,但我刚去了一趟东宫,太子殿下待会就到了,还请殿下忍耐一二。我先回府,看看娘亲有什么可斡旋的。”

朱厚炜早已知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勉强对他笑笑,“张家势大,不必再将公主府牵扯进来,我今日如此作为,也不过是想对得住天地良心罢了。”

若无意外,再过两年皇帝便要崩殂,彼时在太后的手下,自己怕也是个早早就藩的命运,运气够好,兴许还能以守孝三年为由,将指婚先躲过去。

眼看着午朝将至,崔骥征身后的内侍一直催促,他也不便流连太久,最终将自己的伞塞到朱厚炜手里,“待会说话软和些,兴许还有回旋的余地,父子母子之间哪里有隔夜的仇呢?”

似是感觉触手冰凉,崔骥征又将自己银鼠袄子脱下来,解了朱厚炜的大氅就给他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