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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她为何那样(女尊)(98)

薛玉霄坐到他对面:“有什么话是你不能捎带给我的?”

谢不疑懒散道:“或许凤君也并不全然信任我吧?他知道我反复无常……也可能是他想看看你是否安然无恙。”

薛玉霄心说原来你自己也意识到了。

“可我再多变,也不及你啊。”谢不疑不由叹息,话语中仍然含着一份幽怨的恼恨,“真是天下一等一的无情人,白费了陪都那么多小郎君的魂牵梦萦。”

薛玉霄咽了一下唾沫,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脑子里长出来了:“你说得是我?”

谢不疑取出《求芳记》,从中拿出几张文稿:“你不在京,大概不曾听闻。自三娘走后,许多士族郎君抛掷身份,私下写诗写词,隐喻不俗,暗寄情思,有些诗还很有文采,我读给你听?”

薛玉霄头皮发麻,连忙拒绝:“不必不必。”

“何妨一听呢?”他气息缠绵地靠近过来,红衣衣角蜿蜒在坐席上,如同一条将尾巴缠过来的蛇,“我与裴郎君之间很是和睦,你没看出来么,他体贴贤惠,不会与你计较,就是偷情也可……”

薛玉霄看了一眼他的眉心,道:“朱砂。”

这两个字像是点了什么穴位,谢不疑顷刻泄气,他趴在小案上,也不给薛玉霄倒茶看书了,把脸埋在衣袖之间:“可恶的朱砂,跟禁锢我的锁链有什么两样?”

薛玉霄叹道:“是很可恶,但没有它,真怕我一个女人,还会在你面前清白难保。”

谢不疑伸手把她喝到一半的茶杯拿回来:“我就知道你是个骗子,假装不懂而已。”

薛玉霄道:“我确实不懂,如今才稍微学会一些。若非裴饮雪指教,恐怕仍然不通。”

谢不疑的手在茶杯边缘上画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终于不再以轻狂放肆作为伪装的屏障,姿态虽然仍旧散漫,但神情却渐渐收敛,盯着浮沫聚散的茶底,说起正事。

“……也不能说是姐夫不信我。”他道,“而是宫中之事牵连太广,他要是有什么类比谋反的大事与你商谈,我从中传达,必然是死罪无疑。他不愿太过依靠我、牵连我。”

薛玉霄凝神倾听,轻轻颔首:“你能在此等候,我已经十分感谢。”

谢不疑抬眸瞥了她一眼,眸间水波粼粼:“凤君清高孤傲,但从来不会憎恨暗害他人。倒是宫中有几个士族郎君飞扬跋扈,有意无意地讥讽嘲笑,仗着一时之宠和肚子里的孩子屡屡生事……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薛玉霄道:“我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

他不答,只是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说:“只是我留给自己的蛛丝罢了。”

薛玉霄神情微怔,忽然听到门外响起寺庙的撞钟声。在震荡钟鸣之间,谢不疑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桌案上,旋即扭头看向另一边,侧对着她道:“这个给你。”

薛玉霄见是一个荷包,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只蜘蛛,针脚虽然已经竭力地织密了,但还是不成样子,如同初学。她并未在意,伸手拆开,里面是一串佛珠。

谢不疑袖中的手指一再蜷缩,他摩挲着指腹上几度被刺破的针孔——莫说裴饮雪身有相思忧惧之情,难道他不曾有吗?珊瑚主人从来当不得自己的主人,但却仍愿明月主人能够皓月千里,清辉满都。

薛玉霄实在可恶……谢不疑暗自想,边想边批判,明明举止多情,却还眼中清澈诚然,无半点欺侮之心。他越是勾引,心中就越觉自己举止形秽、浪荡不堪。可只能看、却不能尝其温柔,也太过煎熬了。

薛玉霄抚摸佛珠,有些不解他的意思。谢不疑道:“是凤君让我转交送你的,能够庇佑平安。”

薛玉霄一听是长兄所赠,便连同荷包一起收好:“多谢。大菩提寺修行清苦,殿下不必为了等我在此久居,何况这样也引人注意……打算何时回去呢?”

谢不疑看着她道:“很快了……你回来,就很快了。”

“我回来?”她问。

谢不疑微微一笑,说:“对。”他却不多解释,独自起身离去,仿佛在佛陀座下敬香的那么多个清幽冷夜,那么多次寂寥香尽,他都不曾低首叩拜、不曾诚心诚意地向他以前从不在意的满天神佛,恳求某个人的平安。

晚来天欲雪(2)

第49章

从大菩提寺返回园中的路上,薛玉霄将半月后千秋节宫宴的事告诉裴饮雪。

但凡这种郑重宴会,士族女郎都要携正君同往,这才是礼节所至。但薛玉霄并没有正君,于情于理,裴饮雪都应该代为出席。

他虽然接手园中事务,开始参与贵族宴会,但薛玉霄知道他本性孤冷离群,不愿意太热闹,便道:“你要是不想去,我便说你病了,在家修养,不必为难自己前往。”

裴饮雪看着她,只说:“无妨。”

马车辘辘,两人凑得不算太近。裴饮雪垂眸看了一眼相邻的衣袖,似有若无地默默挪过去,将自己的袖摆覆盖在她银灰色的莲花纹路上,看起来随意地问:“四殿下跟你说什么?”

薛玉霄正思考此事,答:“说了一些长兄的近况,还有要我务必去参加宫宴。哦……还给我这个。”

她伸手把绣囊取出来。

裴饮雪抬手接过,端详片刻,他道:“这……绣的是什么?”

“蜘蛛。”薛玉霄说完后忽然抬首,“不是吗?”

裴饮雪道:“……又像鸡又像凤凰的。这是四殿下给你绣的?他放荡不羁,终日饮酒作诗,不屑于针织刺绣,没想到……”

“还挺有禅意。”薛玉霄接过话去。

裴饮雪一怔,用那种一言难尽地目光看着她。

“绣图什么都像一些,也什么都不像,见到的人会自己将它想象成该有的样子。所谓万物之形状皆由心定。”她道,“没白白在大菩提寺修行。”

裴饮雪一时沉默,在心中道,真是“颇有禅意”的绣工初学者限定,大菩提寺开过光的奇异图案,谢不疑听见恐怕要觉得这是在讽刺他了。

他从绣囊里拿出佛珠,在手中盘转几圈,又仔细放回她手中。裴饮雪虽然不喜欢四殿下,但他也不至于作践另一个儿郎的心意,便交还给薛玉霄,道:“他对你倒是用心。”

“佛珠是长兄给我挑的。”薛玉霄说,“不过这个颜色……”

珠串通透如琉璃,以朱色为底,上面覆盖着碎散金砂,看起来十足地艳丽逼人。

这颜色其实很衬薛玉霄,不过看起来却不像是凤君的风格。

裴饮雪不欲点明,却也不想看到谢不疑的东西戴在她腕上,刚要开口,马车忽然停了停。

帘外侍从禀报:“主人,迎面遇到别家车马了。”

此刻正驶入一条略微狭窄的小路,薛氏大族,她的马车也清贵奢侈,路窄仅容一架通过,必须要停靠向路边,才能容对方过去。

薛玉霄没有问是谁,只道:“停车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