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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她为何那样(女尊)(94)

因为在夜中,没有火把,两人甚至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

但在这一人一马的身影出现时,亭中的笛音却忽然停止。他握着青笛立在原地,沉默无声地、静静地凝望着她的轮廓。

天地虽广阔,此刻眼中,却仿佛只能见到彼此。

薛玉霄纵马疾驰,很快抵达小亭,下马走近。

周遭的侍从提起小灯来辨认身份,这才慌忙行礼。薛玉霄没管他们,上前一把抓住裴饮雪的手臂,上下扫视一周:“天寒夜冷,你为什么……”

裴饮雪与她对视几息,一言不发,忽然抱住了她。

薛玉霄话语一顿,她的脑子瞬间宕机,本来想说的话都给忘了,只感觉迎面扑来一个非常柔软、散发着冰冷寒香的怀抱,他的手绕过来,手臂贴着她腰上的甲胄,环抱住薛玉霄瘦削的腰身。

裴饮雪的下颔抵在她肩上,长发就这么松散地滑落下来几缕,陷落在薛玉霄赤色的战袍上。她有一刹那连呼吸都停住了,感觉到非常熟悉的柔软气息洒落在耳畔,潮湿微凉,如同雪花消融。

“……见你平安无恙。”他轻声道,“不胜欣喜。”

薛玉霄怔愣半晌,咽了一下唾沫,忽而将目光别向远处,心绪混乱,有些应对不及:“……你倒是吓了我一跳。”

她将身上的玄色披风解下来,笼罩在裴饮雪的肩头。虽然他已经增添衣服,但等了太久,衣衫都已经冻透了。反而薛玉霄的披风还带着她的身体余温,暂且留住一丝暖意。

裴饮雪抗拒:“我不冷的,你穿好……”

“别动。”薛玉霄蹙起眉,带着一丝罕见的强硬态度,“我让你在家等我回来,怎么跑到这里,已经不是夏天了,不怕被冻坏了吗?”

裴饮雪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眼神如春冰微融,有一种极为隐秘的喜悦和缱绻,他没有反驳,低声道:“我错了,你别生气。”

薛玉霄又是一愣,她立即发觉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了,话语中隐约有些火气,便马上调整心绪,放缓语调:“……我没有怪你,我只是……”

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为好,便干脆掠过这个话题,抓着他的手搓了搓。

裴饮雪的手指被她揉红了一片,她的掌心将指节来回揉搓,恢复温度。薛玉霄抓着他的手握紧,指间练武拉弓磨出来的薄茧覆盖在裴郎的指节上。

她已非当日的纨绔女郎,这双手能提笔写字、安定天下,亦能上马拉弓,镇疆拓土。薄茧摩挲在他薄薄的手背上,这种微妙的剐蹭和痒意,几乎令人所有心神都被牵引着灼烫起来。

秋风凛凛,他的心却卷起一簇火焰。

“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调理,要是引发了什么病症,马上就到冬天……”

薛玉霄无奈的低声念叨,话语未半,裴饮雪不仅没听进去,反而忽然问她:“怎么孤身前来?”

薛玉霄答:“听到你的笛声,知道你站在夜风里,就舍弃她们,快马赶过来了。”

裴饮雪不由微微一笑:“舍弃她们,朝着我跑过来了?”

薛玉霄顿觉尴尬,她本想辩解两句,可是想不出个名义,便道:“……一群军府女郎又冻不坏,我要是慢悠悠地过来,你还要吹多久?”

裴饮雪又问:“以她们的速度,还有多久会赶来?”

薛玉霄估算了一下大军的行进速度,说:“若不纵马疾驰,怎么也得两刻钟。”

裴饮雪颔首,目光停住在她脸上,忽然道:“你脸上好像脏了一块儿。”

“有吗?”薛玉霄毫不怀疑,凑过去让他擦,“披星戴月地赶路,风尘仆仆,顾不得形象和得体了。”

裴饮雪伸手捧住她的颊侧,指腹轻轻地抵着薛玉霄的脸庞。他的手指冰凉柔软,用一种很轻很轻的力道擦拭肌肤。薛玉霄怀疑他根本没擦掉,便道:“别怕用力,这样怎么……”擦得掉。

他靠近过来,气息如薄雾般扫过面颊,忽然有一个轻吻,水波浮动般落在脸上。

薛玉霄一怔。

“……有点灰。”他看起来又一心一意地专注起来了,“我给你吹掉了。”

薛玉霄:“……你其实一直当我是瞎子的,对吧?”

裴饮雪假装没听见,叹气道:“这是官道,我们这样拉拉扯扯,恐怕一会儿让人看见笑话。”

薛玉霄指了指漆黑一片,没半个人影的道路。

裴饮雪从容改之:“让鬼见了笑话。”

薛玉霄:“……”

行。裴郎既然这么说了,还能怎么办呢?

她将踏雪乌骓拉过来,扶着裴饮雪上马,将他笼罩在身前,又吩咐侍从们一会儿接应军府的众人,不必担心她。

脱离了队伍单独前行,回去的速度快上数倍。踏雪乌骓认识道路,根本不需要太多掌控,自己就能找回薛园。

因此,薛玉霄并不用太费心,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裴饮雪的耳垂上。

裴郎身上的衣衫都被夜风吹透了,摸着一片寒冷。他的耳垂却泛着一种很微妙的薄红,从霜白中晕出淡淡的红意。薛玉霄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凑过去,气息扫在泛红的耳根上。

“……你为什么亲了我一下?”她问。

声音太近了。

相思之情消退,面对她的紧张与胆怯便故态复萌。不知道是话语的原因、还是她近在咫尺的气息,裴饮雪浑身都僵硬起来,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薛玉霄又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虽然简单,却带着一股沉重的力道,简直将裴饮雪整个人打翻在地。

他有些后悔刚才的莽撞了——可那一刻他实在忍不住。薛玉霄就这么乖乖地凑过来,眼眸乌黑,一副纯然信任的样子。面对这么认真可爱的神情,裴饮雪从“只是想摸一摸”,很快就叛变到了,“亲一下也没关系”。

薛玉霄听到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好像很难开口。

“我……”裴饮雪顿了顿,道,“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让我亲一下,难道很为难你吗?”

他这招反客为主把薛玉霄说懵了,反应了几秒:“啊?为难倒是……不为难。”

“既然不为难。”裴饮雪背对着她说,“那就不要反抗了。”

薛玉霄:“嘶,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特别像在糊弄我?”

“我没有。”裴饮雪目不斜视,拒不承认。

两人抵达薛园,薛玉霄翻身下马,半抱着把裴郎接下来。

裴饮雪的脸皮都在之前用尽了,现在被她碰一下都觉得浑身发烫,隔着披风衣物不敢乱动。

两人进入主院,薛玉霄解下佩甲,抽出战袍的腰带,突然想起什么,贴身取出一个干净的手帕,犹豫道:“铜镜虽然带回来了,但是……”

她解开手帕,里面放着半面铜镜的碎片。

裴饮雪看着碎片怔了一下,心道,你都回来了,我还在乎镜子做什么?但他表面却未如此说,而是伸手抚摸碎片,叹道:“还好是它碎了,要是你受什么伤,我真要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