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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她为何那样(女尊)(149)

谢若清急促地吞咽口水,她低声道:“此人是胡言乱语,乱臣贼子,该杀!”

谢若愚回:“你能胜过他身边的佩剑者?”

两人所携的侍从还在驿站,被快马抛下。不过即便侍从在侧,她们也没有把握毫发无损地进入陪都。

天就要亮了。所剩的时间不多。

裴饮雪道:“不如,我来为两位抉择?”

他说着,修长霜白的手指握紧金错刀,将这把光华粼粼的宝刀“噌”地一声拔出。韦青燕也拔出长剑,骑马上前——

这些随薛玉霄南征北讨,不止一次见过血的亲卫,其气势远非普通士族女可比。在长剑的剑锋上流淌出光华时,谢若愚陡然暴起,抽刀从侧后方捅向谢若清,谢若清防备地一躲,顿时翻下马去。

趁此机会,谢若愚居然跟着坠马,砸落在她身上,一刀迎面捅了下去,割断了她的喉咙。

血迹混着黄沙,蔓延而开。

谢若愚脸上溅满血色,她从黄沙中起身,浑身风尘仆仆、沾着血迹。此人一步步走向前来,停在马车前不远处,对戴斗笠的郎君低哑开口道:“从龙?在我面前说前方有一片梅子,让我望梅止渴。你家主人还真是深谙魏武之道。”

这是一种暗喻。望梅止渴典故出于魏武,而曹丞相篡汉,人尽皆知。

裴饮雪道:“难道这梅子的止渴生津之意,不正润于谢娘子的喉舌之间么。”

谢若愚道:“你不怕我入京复旨之后,告诉陛下,有你这样的乱臣拦于道中?”

裴饮雪淡淡一笑,提醒她:“请谢娘子猜一猜,如果陛下知道,你听到我主‘欲推你为帝’,便立即暴起杀掉族中姐妹,她是会先清查我这种乱臣,还是会立即杀了你——谢娘子的狼子野心,才是昭然若揭。”

谢若愚盯着他的斗笠,没想到京中居然有这样口舌利害的郎君。一介男儿竟然能深谙人心至此,她思虑片刻,道:“我不信你说的王天下,不过,我确实不想死在这里,也不想一辈子锦衣夜行……我要让整个谢氏以我为荣、以我为嫡系,这天下是谢氏之天下,我出身陈郡,血缘相连,谢氏内部之争,应该不算是‘篡’吧?”

裴饮雪平静道:“自然不算。”

谢若愚道:“好!烦请公子让路。”

裴饮雪一挥手,众人收刀入鞘,向两侧牵引马匹,从中留下仅容一人通过的夹道。谢若愚回身上马,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驱马上前,经过马车时,稍驻足道:“我如何解释谢若清的性命。”

“无需解释。”裴饮雪道,“你已经是唯一的人选,无论借口多么拙劣,她都会暂时容忍你。”

谢若愚皱眉道:“她不会觉得我狠毒?”

裴饮雪说:“皇帝不会害怕别人狠毒,只会惧怕有野心,以及与野心相符的实力。”

谢若愚沉默思索,随后道:“我如何向你家主人联系?”

裴饮雪道:“待时机成熟,自然会向你表明身份,很多时候都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袖手旁观而已……时间不早,请娘子尽快上路。”

谢若愚实在刺探不出他的来路,心弦一紧,她掉头驱马,顿时狂奔而去,激起尘土飞扬。

片刻后,天光大亮。

光亮盈满归元殿暖阁,照在两人不知道第多少盘棋的棋局之上,这时,一个内侍敛眉悄然而来,在谢馥耳畔低语片刻。

谢馥颔首,令内侍退下,从棋篓中取出两个子放在旁边,认输告负。她道:“薛卿这一夜所诉说的国策,令朕感慨甚多啊。”

薛玉霄看了一眼棋子,转头看向香炉,炉中已经密密地铺了一层香灰,线香不知道换了几轮,又燃至末尾。

“陛下……似乎不是为了询问国策,才留我到此时的。”

谢馥道:“那能是什么原因呢?爱卿多虑了,我从来不曾怀疑你。”

薛玉霄轻笑一声,语气无奈:“能换得陛下的安定信任之心,真是让臣疲倦劳累啊。”

两人不再下棋,谢馥派人送凯旋侯回府。

薛玉霄没让人送,独自起身整衣,踏出暖阁。她走出归元殿时,正与入内觐见的谢若愚迎面相逢,在她身上嗅到一丝血腥气。

她脚步一顿,目光扫过对方周身。

谢若愚拱手行礼:“侯主,陈郡一别,风采更胜往昔了。”

薛玉霄微微一笑,道:“谢大人才是风采更胜往昔。”

说罢便告辞离去。

她在宫禁处取回佩剑,登上等候在外的马车,车内正是改换衣装、一身青色冬衣、捧着手炉的裴郎。裴饮雪见她上车,将手炉递了过去,道:“这局棋真是下得人心思震荡,肝肠寸断。我跟母亲说在宫外等候你,没有惊动别人。”

薛玉霄接过炉子暖了暖掌心,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抵住颈窝抱了抱他,低声道:“没有伤着你……我就放心了。”

紫陌红尘拂面来(3)

第68章

他新换的衣衫上残留着淡淡的香气,全无丁点儿冬夜等候的寒意。

薛玉霄抱稳了他,心中盘桓不定的忧虑终于缓缓落地。她知道裴饮雪是见过世面、足以镇定不乱的。他是一位好的谋士,办的事很少有不成功……但理智上的相信,却不足以令人彻底放心。

她抓住了裴饮雪的手,暖炉没有在他的掌心留下太多的暖意,薛玉霄下意识地握紧、再握紧,手指与他修长微凉的指节交扣住,说:“情况如何?”

马车车轮滚动,清晨拂动的微风顺着窗隙飘进车内。裴饮雪空闲的那只手抬起关窗,另一边与她十指交握,转头低语道:“谢若愚此人其实不可信。她心中虽有出人头地的想法,但因情势所迫,唯恐不能入京所以动手。本质不过是与我们周旋而已。一旦事发有变,她极有可能临阵倒戈。”

“我知道。”薛玉霄道,“我何尝不是与她周旋?谢若清的命是她的投名状,我收了。来日此人也有可能将这个消息当成交给谢馥的投名状,不过看我们两方谁的诱饵够足……她要在我与陛下之间吃到鱼饵,还真是颇有难度。”

“哪怕故意上钩。”裴饮雪道,“恐怕也所图不小。”

薛玉霄微微一笑,轻言细语道:“龙椅上的那个位置,谢氏宗室应当比我更加觊觎。只是她们被皇族正统一力压制,只能辅佐拱卫,没有外力介入,怎么能真的暴露出狼子野心?谢馥是一个多疑的人,她很快就会发觉,身后怀有血缘的宗室,不过是另外一头时刻准备从她身上啃下一块血肉的恶狼……哎呀,还是我这位爱臣心地纯善嘛。”

裴饮雪看着她,无奈道:“心地纯善的好妻主,跟陛下整夜对弈的感想如何?”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薛玉霄就感觉到一股心力交瘁之感,她埋头抵在裴郎肩上,闷闷地吐槽一句:“她根本不怎么会下啊!”

裴饮雪闻言一笑。

“我让了七个子。”薛玉霄环住他的腰,语带怨气,“不知道那些宫廷棋士是怎么跟她下的?难不成一个个演技出众,可以让皇帝陛下以为自己棋艺高超?……不过谢馥其实自知不精此道,见我让子也并未推辞,否则我怎么好跟她对弈到天明,直至香尽灰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