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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她为何那样(女尊)(135)

除了礼单之外,书案的另一角放着两卷圣旨,一道是拔擢薛玉霄“四安将军之职,领司隶校尉,统京兆密查监督之事……”另一道是册封裴饮雪为“正三品诰命侍郎”的旨意,并排放在一起。

裴饮雪已经看过,他正对照贺礼和库房之物,一张一张地清点出入,写回礼的礼单。

高门大族,礼尚往来,绝没有被别人送过礼物而不返还之意。即便是谁家升了一个小官,或是有诞育添丁之喜,各族之间都要礼物齐备,免得失了体面。

他挽起衣袖,将袖边拢到腕骨之上,以免沾了墨痕。因为思索回礼时全神贯注,没有听闻到脚步声,直到面前忽然落下一袭摇曳裙摆,他才恍然抬眸,见到薛玉霄挨着他坐下,凑过来看他在写什么。

“你回来了。”裴饮雪道,“母亲大人可是有急事?”

薛玉霄道:“没有。她只是太过担心,要亲自见我一面才行。”

裴饮雪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鬓上,鬓发上洇了一点儿水意。外面并没下雨,应当是站在树底下被枝叶上的雪淋了,他的视线停在青丝上的枯荷残藕簪上,知道这并非是如意园家中之物……这么凝神看了几息,裴饮雪忽然道:“只是母亲大人想要见你?还是与谁在树下花前共行,连发髻都帮你挽起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逐渐靠近,嗅到她身上快要散去的梅花冷香,里面混杂着一丝微涩的淡淡中药气。

薛玉霄看着他写字,见对方手中的笔墨险些碰到礼单,不由得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免得墨痕污了写到一半的帖子,无奈道:“你真的能掐会算不成?我与崔七说了点正事,因为内院不便,所以出去在梅园旁说的。”

裴饮雪道:“崔锦章?他会梳女子发式?”

帮妻主挽发梳头,向来是婚后郎君们更为娴熟。至于未成亲的少年们,连自己的“风度仪表”都不能理清,何况更为繁复华贵的式样。

“是二哥帮我梳的。”薛玉霄凑过去,“不是哪个柔情蜜意的小郎君,也没有人埋伏在母亲大人的太平园……见了我便饿虎扑食上来,与我颠鸾倒凤……”

裴饮雪被她反将一军,立即意识到自己吃醋之意明显。他避开目光,故作平静地看向纸面:“说什么呢。我何曾那么想了,你……你不可以说。”

薛玉霄适时住口,微笑道:“好啊,你可以随便拈酸吃醋,我不可以开口打趣。这世界上的道理都要听裴郎的了。”

裴饮雪耳根烧红,连想要装作正经写字都不能凝下神来,抬腕在砚台上来回摩挲舔墨,毫尖被蹭来蹭去。他目不斜视,矜持道:“怎么敢?妻为夫纲,我自然是事事听从你的,为了不让薛都尉……薛将军把我撵出去,劳心费力、仔细侍奉,生怕你有半点不满。”

薛玉霄一挑眉,心道裴郎这言语功夫见长。她向砚台边瞟了一眼,道:“你快放过这支笔吧,它一会儿要被磨出火星子来了。”

裴饮雪动作一僵,搁下狼毫,一边倒了杯茶缓解口中焦渴,一边赶紧寻找话题:“你们说了什么正事?”

薛玉霄道:“我过几日要扮作男装,以医官侍从的身份进宫。”

她说得极坦荡,裴饮雪却猛地被呛了一下,掩唇疾咳,薛玉霄伸手帮他顺背,道:“听着是有点惊人。不过你放心,我长得应该还可以,不至于有碍观瞻。”

裴饮雪咳了半晌,缓过气来,扭头看她一眼,道:“这不是有碍观瞻的事。你……你容貌虽好,但不像男人。”

薛玉霄道:“我可以稍作易容。”

裴饮雪又道:“声音也……”

“我可以伪作男声,再不济也能少说话。”

“那胸……”

薛玉霄:“……”

哦,把这个忘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犹豫道:“宽袍大袖,不算明显……这样吧。”她转身走过去翻箱倒柜,从衣柜底掏出一条未经裁剪的素色软缎,用剪刀剪出够长的一块,坦然递给裴饮雪,“你帮我绑一下看看效果。”

裴饮雪:“……绑一下?”

薛玉霄点头。

这句话真是把裴郎给难住了。

薛玉霄命人不必伺候,都去院中等候,便起身从裴饮雪的衣物木柜中翻出一件旧衣。因为旧衣柔软合度,而且纹路朴素不显华贵,适合身份。她背对着裴郎宽衣解带,外衫和裙摆窸窣落地,发髻间未拢齐的毛绒碎发散在后颈上,有一种慵懒随意之态。

她靠近暖炉,解开内衫,露出一片光滑的脊背。因为常年骑马射箭,她身体上的肌理线条十分流畅自然,连皮肉下的骨骼都透露出一股健康而坚实的美感。肩侧很顺畅地微微抬起,蝴蝶骨滑动起来,有一种展翅欲飞的生动与匀称。

所谓延颈秀项,纤秾合度,大抵若此。

裴饮雪闭目稍整心态,抑制如鼓急响的心跳。他尽力保持安静平和,手中拿着那块素色软缎靠近过来,一股清淡冷气自身后环绕至周身。

微凉的吐息落在薛玉霄的后颈上。

她的肌肤受了温度刺激,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冰凉渗透感。发根未拢的松散碎发轻轻浮动,被裴饮雪的手指轻轻拨起,藏进发髻间,耳畔是他的低声轻语:“看来时间仓促,二哥没能好好帮你规整。下次让我帮你挽了发再走。”

薛玉霄点头。

他的手绕到前面,做这种事,视线就不得不落在她身上。目光从她的肩头掠过,落在她的胸口——然而刚刚接触,他的眼神便又马上挪开,仿佛进行了某一种玷污的罪孽,他似乎过于放荡、贪婪,竟然毫不抗拒与她的肌肤相接……他的凝如冰雪的意志被暖炉间朦胧的炭火烤化,只剩下一滴滴、流淌无状的春水。

分明已经脱下了熏香的衣物,可薛玉霄身上的香气反而好似更浓了。

“裴郎?”她低声提醒。

裴饮雪重新挪过视线,他喉结微动,用素缎裹住她的胸口。布料微微绷紧,绕过一侧,覆盖脊背,大约几圈过后,裴饮雪将末端在后方收拢,却听她道:“你是不是太轻了呀?没有裹住嘛。”

他能坚持到如此境地,已经算是处变不惊了。

裴饮雪有些不安地用手整理衣摆,生怕自己有什么没出息的反应——那也太过肮脏龌龊,有辱德行,就算是有也绝不可以被发现——不不,最好还是没有。他思及此,愈发有些心虚,重新帮她绑住缠紧,从末端系拢,声音已经像是被煮沸得一汪泉水:“……这样呢?”

薛玉霄这才满意。她换上裴饮雪的旧衣,这是一件交织绫衣,用绫不多,以绢杂之,色如银鱼之白。

裴饮雪又再度给她重新梳发,束男子长簪,因为儿郎少用金银,于是以桃木为簪,又佩巾、绣囊等物。薛玉霄在青镜前等了半晌,待装束完毕,起身回首,给裴饮雪看了看,询问:“如何?是否能蒙混过去。”

裴饮雪盯着她的脸,久久不语,半晌才道:“可恨我非女儿身,若有来世,我为女子,你为男子从之。才可不负如此姿容。”顿了顿,又道,“我听闻贵族之中,颇有一些好女风以为高雅的习气,你……你可要避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