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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她为何那样(女尊)(125)

庄户满头大汗,七嘴八舌道:“……前几天去陈郡避风头的那一整个庄子,粮食都被搜刮走了,我们一离开,回来连口饭都没有!”

“是啊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走,良田还交不够朝廷和主家的份额,谁愿意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找死?但秋收下来的粮食还没交给主家,这要是让人给偷了,能打死我们啊!”

“谁偷你们这仨瓜俩枣。”管事极不耐烦地看向一边,“丢了的是自己没看好,兴许让盗贼钻了空气,或者是她们自己吃了,硬说丢的!”

农户们面面相觑,犹不甘心。

“大人,您得给个办法我们才肯走,不然等钦差来了全家死在侨州,和交不上粮食被主家打死也没有区别啊!我们一撒手,夫郎孩子可怎么活下去……”

说着便有人哭嚎起来,抱住那管事的腿。

管事用力地踹了几脚,说:“要怪就怪那劳什子钦差吧,别说我们根本没人搜刮盗取,就是姑奶奶真拿了你们几袋粮食又怎么样?哪年播种的种子不是我为你们去讨的,给脸不要!”

她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司马氏的部曲立刻上前,这些族兵的佩刀都是锈的,但吃得饱饭,体格比别人强健不少,看上去威风凛凛。

部曲一冲上来,农户们顿时一缩脖子,一声也不敢吭了。

管事让农庄上的隐户签字画了押,逼她们定好去陈郡避风头的日子,这才带着族兵得意离去。

就在农户们垂头丧气,面露惶然之时,旁边停靠的车缓缓驶来——这样的马车不是贵族就是富绅,众人不敢怠慢,连忙口呼“大人”。此时,一个面庞美丽白皙的娘子从车上下来,衣着规整素净,倒是没有司马氏主家那么奢华。

薛玉霄靠近庄户们,先是表明自己的身份——乃是依附大族的管事,专营商贾贸易。她跟庄户们拉了几句家常,忽然道:“方才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司马氏的管事,那些话我都听见了,这样,我有个办法让你们能顺利去陈郡避难,还不用担心粮食。”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轻信。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走出来,详细询问道:“请大人细说。”

薛玉霄道:“我本来就是出来收粮食入京贩卖的,你们把家中的米粮卖给我,我按照市价收购,你们拿着钱去陈郡躲避风头,手里有了钱,还怕交不上粮食吗?等风头过去,你们回来时,该交钱就直接交钱,该交粮米,就用钱到临近的郡换粮米上交,一点儿也不耽误的。”

庄户们有所意动——这可是钱啊!她们常年卖不上朝廷规定的市价,往往折价出售,要是这位娘子说的是真的,岂不是天大的好事降临在头上?

“不过。”薛玉霄顿了顿,一脸认真道,“你们得把自己的姓名、籍贯,还有家中人口数目留下。彼此监督,绝不可作伪。要是谁给了我陈年粮米,卖不出去,我可得按照名姓户籍去找——这总可以吧?”

她要是全无要求,反而惹人生疑。这要求一提出来,众人连忙答应,生怕薛玉霄反悔,纷纷凑上前去,报出自己的姓名籍贯,恨不得把祖上三辈都告诉给她。

薛玉霄一一记下,收了一整个田庄的粮食,让打扮成家仆的近卫接收粮食,堆满后方空置的运货牛车。她顺便问了问附近的司马氏田庄,按照顺序一一造访。

田户们得了钱财,放下心来,对她千恩万谢,言语中不由得埋怨“钦差”几句——还好有这位好心的管事帮忙!不然性命危矣。

及日暮,薛玉霄整理好数个田庄上的北人隐户名册,停在郡内歇脚的一处客舍,她把名册往小案上一放,叹道:“还好我动作算快,再迟个七八日,连人影也看不到了。”

裴饮雪为她煎药,用蒲扇轻轻扇动炉火,道:“仔细别累着自己,明日再去,我替你写也无妨……你连证据人数都拿到了,不如后天就前往司马氏坞堡,面见那位河南王。”

薛玉霄却笑了笑,道:“后天?给她们一点时间吧。”

裴饮雪抬眸看她,从妻主唇边这点微妙笑意中,感觉到一股深沉的算计。他立即意会,道:“这可是当过皇帝的司马氏,要是逼得太甚,恐怕伤及体面。”

“裴郎啊裴郎,你们小郎君的心太善了,事事留有后退的分寸。”薛玉霄支着下颔,微笑道,“我为隐户免除徭役、减轻赋税,她们却造谣污蔑,说我害人去死。是司马氏逼人太甚——该给我叩头请罪。”

伐鼓撞钟海内知(1)

第59章

七日后。

“家主——家主——”一匹快马从司马氏坞堡外跑来,一个强健高挑的侍卫从马上翻身下来,低头向家主司马慧行礼,抬起头,眼睛却望向她身后那位鬓发微白、年约五十上下的姨母,“消息已经确定,说京兆钦差已经不在陪都,如果她们往豫州来,算算时日,到河内也就是这两日的功夫。”

司马慧转头看向身后的长者:“姨母,陪都派人来做什么?”

她身后乃是她的亲姨母、兼任启蒙老师,官至河内郡郡丞之人,其名为司马熹。她垂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道:“不过是要从我们手里抢夺人口土地出去罢了。”

她拉着司马慧回首欲走,远处又是一匹快马,马匹跑到面前几乎停不住,缰绳勒紧,顿时跪倒在地。上方的侍卫吓得魂飞魄散,面如土色,撑着精神下来回话,张口便道:“家主,钦差已入河内,这是官道驿站递来的拜帖!”

她双手呈上,司马慧伸手过去还未接住,上方便有一只手取过拜帖,打开一观。

司马熹看了拜帖,见上面写着到访的时间、地点,末尾还落着军府和凯旋侯的两方印章,印文分别为“都尉薛氏之印”、以及“功冠三军凯旋侯宝印”。

时间居然就是明日。

她回头望向诸位族老,面色不由得沉淀下去。一众人前往议事堂商议,反而将司马慧甩在身后。两旁的侍从催促她跟上去,小女孩儿却道:“反正也并没有我的事,为什么我也要听?”说着便折回房间,并没有参与议事。

众人在堂中交流一番,确认田庄上的隐户已经转移至临近的郡县,并且与临近郡县的其他士族做好了交换协助掩藏的约定。而无法确定归属的土地也同样伪造了一批契约书——钦差据说是个年轻娘子,能有多少见地,能有什么本事?恐怕根本认不出真伪。

坞堡内的灯火至深夜方歇。

次日一早,整个坞堡便严阵以待,甚至还有族兵凌晨磨刀,为壮大声势——河内司马氏虽无反叛之心,但有时在起冲突之前,武力威慑也十足重要。

司马熹将族兵安排在四周,一个个身强体健、凶神恶煞,身上绑着皮甲、挎着砍刀。就这么整肃地等到日上三竿,在族兵部曲们皆腹中空空、忍饥挨饿时,土断钦差终于到了。

那是十分朴素的马车。

然而周围随行的人却跟“朴素”二字毫无关系。薛氏近卫都卸去伪装,披甲佩剑,一个个面色凛肃、目露寒光,靠近时刀柄与腰甲的碰撞声交错响起,冰冷得令人牙根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