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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她为何那样(女尊)(108)

薛玉霄抵着下颔,笑眯眯地道:“嗯?我不知道哦。”

……

晌午过后,送走崔七郎,薛玉霄派人将周少兰和关海潮带过来。

彼时两人正在演武场操练军士。

跟着周大当家一起投诚、而且并未被杀的匪军数量不多,每一个都本领不凡、极通水性。只不过进了京兆,就要改正匪军的习气,像正规军的方向整改。

匪气难改,为了整合操练、让她们不触犯军规,两人真是每天愁得一个头两个大。而且韦家那对姐妹还经常站在旁边虎视眈眈,佩剑负枪,冷脸监督——薛氏近卫的军规比其他正规军还更严苛,几乎做到令行禁止,与百姓秋毫无犯,但凡有人仗着自己军兵的身份耀武扬威,只要被韦统领抓到,就会被打得皮开肉绽。

两人接到少主的传唤,心里都有点犯嘀咕。

关海潮摸着自己齐耳的断发,又摸了摸薛玉霄当时亲自赐给她的头巾,咂了咂嘴:“大姐,你说少主不会是反悔了,又要我的脑袋吧?”

“不会。”周少兰道,“我们都过了明路了,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是不是哪个小崽子在外头惹了祸?”

说着,她的目光横着扫过改邪归正的匪军。那些水匪被这目光一掠,脊背惊出冷汗,忙不迭地跟两位老大解释。

“绝没有啊!当家的……不是,周统领。我们安分守己,路过的小郎君都不敢调戏啊!”

“是啊是啊,我们安分得连窑子都不逛的!”

“就是……”

“行了,滚回去继续操练。”

两人掉头跟着传话的仆从而去,一路上又是梳发、又是整理衣裳,生怕在主子面前外表太像贼匪,惹她不快——连同“少主”这个称呼,都是跟着韦青燕叫的,要不然她俩就叫薛玉霄“老大”了。

及至如意园,入目的豪奢繁华令人目不暇接。两人穿过小桥、回廊,走到主院的厅中,抬头看见薛玉霄正陪郎君下棋,在棋枰旁边点着一炉香。

两人也不敢看裴饮雪的模样,行了个大礼,正要磕头时,听薛玉霄说了一句:“免了。坐。”

旁边放着空坐席,两人谨慎地坐上去。

薛玉霄跟裴饮雪下了几手,余光瞥见两人神色忐忑。她抬手让周围伺候的人下去,忽然问:“在京中的日子如何?”

周少兰答:“少主所诺果然不虚!我等有精刀悍甲,吃得饱饭,不必担惊受怕,从没过过这么安生的日子!”

关海潮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

薛玉霄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尔等欲做皇帝否?”

啪嗒。

她的指尖将一枚棋子落入局中。

裴饮雪毫不惊异,只淡淡地观察局势,继续取用棋子。反倒下方的两人,好悬没头发都炸起来,瞠目结舌,直咽口水,哆嗦道:“少主可是与我们开玩笑?”

薛玉霄说:“哪里,我是真心实意地问你们。我偶然听说有一处地方,里面藏着前朝珍宝,数额之大可以组建起一只军队,正好想派你们二人去探索取用,可一想到以两位的英武,应该拿到宝物后就再不回来,依靠珍宝自立为王、争夺天下了,所以问你们——欲做皇帝否?”

裴饮雪看了她一眼,心道你可别把人家吓出什么好歹来。

关海潮果然被吓住,一时都没能听懂薛玉霄话语里几分真几分假。她被唬得急忙表明忠心:“少主,我的心天知地知啊!自少主将头巾递给我,叫我自家姐妹的那一日,我这条命都是少主给的!怎么可能取宝逃窜?要是谁有这个念头,我先砍了她的脑袋!”

周少兰倒是略明白些,她沉声道:“要是真有宝物,我二人才智不足,身份又在您掌握之中,绝无据为己有之力。”

薛玉霄叹道:“周统领,你能保证你底下的人,个个都这么明白吗?”

周少兰微微一怔,见薛玉霄指了指关海潮的位置,继续道:“你虽然明白,然而你二妹却真以为我要让她取宝为王,像这样看不清局势、莽撞自大的人,恐怕不在少数吧?但忠诚如关副统领者,又有几人?要是你的人既狂妄,又不忠,我的事怎能轻易交给你们。”

关海潮这才反应过来。

周少兰立即道:“请少主让韦统领带人随行。如有狂妄不忠者,请她斩之。”

薛玉霄要得就是这句话。她前往太平园与母亲商议时,薛司空的意思大抵如此——虽说用人不疑,但事关重大,为防纰漏,需以对薛氏至忠之人作为监督同往,然而如果硬是插人进去,恐怕到时两位江湖水贼领袖并不肯服从。

所以,薛玉霄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如何让她自己提出这句话了。

她已经达成目的,但仍旧沉默下棋,看起来犹在思考。

两人渐渐有些坐立不安。她们都是有大抱负和雄心壮志的人,就算薛玉霄仍旧养着她们,但得不到重用,对鸿鹄之志的女人来说也是非常重大的打击。

棋枰边的香炉慢慢燃尽了。

在这如坐针毡的半炷香里,一切的沉寂都化为某种无形的掌控。上位者只是稍稍沉默,就足以让两人胡思乱想、反复考虑言辞。

人身上的权力,就是最好的滋养品。即便薛玉霄说话时轻言细语,底下的人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反之,如若她仍是一个只知玩乐的纨绔,就算怒火冲天、声嘶力竭,在官场中人眼里,也不过默默无闻的酒囊饭袋。

香尽时,裴饮雪叹了口气,投子认输:“你又胜了。”

薛玉霄微微一笑,道:“多谢裴郎让我。”

裴饮雪敛眉复盘,轻哼一声:“过谦则近伪。”

薛玉霄扔下棋盘,眉目含笑,很是温和地对周少兰道:“好,就依周统领所言。路途遥远,一去数月,如果中途事泄,或有不忠不义之举,两位可即刻让麾下之人自刎谢罪,提头来见。以免被我再剿灭一次,枭首示众。”

周少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知道薛玉霄绝对有能力做到:“请少主放心。”

薛玉霄招呼两人过来。

棋盘被拿下去,换成了一卷地图。她亲自为两人讲解地点,让她们只需带四十人左右,乔装改变,悄悄前往。在这个过程中,薛玉霄的态度反而非常恳切真诚,她既然已经决定用,而且已经告诫过了,就不会对两人再藏头露尾,模糊信息,免得她们到了那里,反而为取宝损兵折将。

这不是薛玉霄想要看到的。

两人聚精会神,听到最后几乎屏息,终于意识到一桩多么大——多么可怕的事情降临在了两人身上。少主开头所问“欲做皇帝否?”居然不止是恐吓调侃而已。到最后,周少兰心中涌起一股炽热火焰,觉得建功立业就在今日,一时莽撞地抓住薛玉霄的手,眼眸如火:“少主若不登临御宇,少兰死也不会瞑目!”

关海潮连忙跟着附和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薛玉霄看了一眼她抓过来的手,轻轻道:“我只为天下人考虑,做自己眼中对的事。譬如我让你们去取得财宝,事成之后暗中招兵买马,只不过是为了日后征平北方,收复故土,跟鲜卑骑兵一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