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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同人)[三国]你管这叫谋士?(920)

作者: 千里江风 阅读记录

“这倒也难怪公孙伯圭去岁身死被送往长安,我不过是将下属战功据实以告,便要被问询是否有伪造战功之事。”

“就此事看来,曹兖州倒是和王司徒有些共同话题,何不前往长安与之一叙,或许他要比我适合当你的同桌共饮之人。”

曹操笑道:“不过是对史书所载有些兴趣,想趁此良机询问一二,不必事事都牵扯到劝降上来。”

乔琰这等迂回避让这问题的回答,真是一点也没超乎曹操的意料。

若是她直接说什么“韩信谋逆,不能称汉臣,我无效仿他之意”、“大司马已是位极人臣,不必再多往前走出一步,让自己的声名一朝颠覆”的话,且不说此举是否是在曹操的面前露怯,就算她真这么说了,曹操也未必会相信她给出的结论。

反倒是她这从韩信扯到劝降,倒是个作为她大司马身份该当说出的话。

她甚至紧随其后地接了一句,“但曹兖州实在是说笑了,我何时说过非要劝降。攻占兖豫二州,令你无有容身之地,而后将你送到长安,同样是令你和王司徒会面之法。”

这句被她慢条斯理吐出的话里,蕴藏着绝不容人忽略的战意。

陈宫在前往邺城交代曹操前来会见乔琰的理由之时提到了一句,说的是兖州这边需要表现出足够强势的态度,以确保不会先成为被乔琰进攻的目标,成为踏上徐州后尘的一员,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曹操还未有拿出足够强势的态度,乔琰倒是已先一步展现出咄咄逼人态势了。

但曹操若是会因为她的这句约战之言失态,那他也就实在不是曹操了。

他反问道:“便如乔并州先前所说,今岁尤有天灾迹象,洛阳意图遍揽四海流民,倘若掀起司隶与兖州的战事,是否是与这活民期许有违?”

她若真有收容洛阳民众多多益善的想法,就绝不可能有出兵得胜,将人押解回长安的机会。

有舍有得的道理,并不会因乔琰表现出的强势举动就有所改变,而是客观存在的道理。

曹操也不得不承认,乔琰麾下兵将精锐,可令各方均有戍守之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手中的物资能在攻守变化之间也能维持着这样全线出动的高消耗。

所以这何止是与“活民”的目标有违,也是一件她实打实难以完成之事。

但听到曹操这等客观的论断,她只是摇了摇头,回道:“你这话说得不全然对。我若要令兵卒在出征中有肉有菜,武器精良,伤药供给在侧,携必胜之势方才入侵敌方地界,那确实不够。”

“哪里只是今年不够,再积淀上数年也未必就能够。”

“可眼下时局里交战的方式日新月异,数年前我以蹶张弩在凉州地界上破敌,不过一年半载,袁本初和你曹孟德就已在麾下同样做出了这样的发展,而今我在扬州又拿出了这样的东西,即便是我也无法保证你们不会随之有所收获。”

听她提到扬州,曹操都茫然了一瞬。

那头似乎有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变化,但在此刻乔琰显然没有给他解惑的意思,而是已接着说了下去,“时不我待已是必然,若能牺牲小处成全大处,我并不会有所犹豫。”

“天下土地广袤,若将其一分作二,任何一方朝廷都不能称为天下之主,供给军队与朝臣的用度都需从那半边土地上产出,虽有减免税赋之心,也绝不能穷己以资敌。若付出些代价可令山河平定,无有内忧外患,民众可享长久的安乐太平,我又何乐不为呢?”

这话说的并没有错。

固然这和数年间乔琰的行事方略有些相悖,可若是让曹操站在她的立场上来做出这样的决断,他或许也会不吝于少数人的牺牲来换取一个从长远来看有利的战果。

在乔琰笃定的目光中,他也看到了一种不容转圜的对峙态度。

没有任何的交情可以阻碍她挥兵东进的计划。

也没有人可以试图让她做出服软的表现。

曹操便知道,其他的说辞他已不必拿出来了。

他只是在简短的几句关于天时和养民的经验交涉后结束了这场虎牢关下的对话。

不过在乔琰即将离去的时候,曹操并未忙于起身,而是依然保持着手握酒盏的动作,朝着乔琰开了口:“烨舒,我还想再问一次,你还算汉臣吗?”

这一句话变更了称呼,比起先前以代指韩信说出的方式,要更像是一句朋友之间的问询。

乔琰在这数年间南征北讨的举动,放在有些人的看法中是她在汉室孤掌难鸣之间不得不为之竭尽全力,可在有些人的看法里,势必有僭越的嫌疑。

民众或许会因为她所施加的恩惠觉得她是天下间首屈一指的忠臣良将,也是为民谋生的好官,可放在与她同样博弈于政治舞台上的人面前之时,她的种种举动里要被人拿出来挑刺的不在少数。

各州平乱之间来不及向天子定夺,不得不由她先斩后奏或许是一个理由,却不是能够说服所有人的理由。

这些累加在一起的不满和怀疑,迟早会在某个特定的契机之下爆发,让她即便拥有着远超过韩信的政治情商,也难保不会如他一般成为被清算的对象。

到了那个时候,乔琰是要走上韩信那个“狡兔死走狗烹”的老路,还是要选择顶风而起,让自己彻底走上与汉室决裂、只为保命的不归路呢?

乔琰的脚步停住了一瞬。

和她方才所说的答复并不相同的是,她开口说道:“昔年祖父因我聪慧,诫告于我,世道混乱,为己牟利乃是人之常情,可倘使大汉不负于我,我也绝不得做出对大汉有伤之举。十年间未有所变。”

“孟德兄若是以朋友的方式问询于我,那我只能说——”

“我希望是。”

她希望她是汉臣。

但倘若有人非要让她走向韩信的结局呢?

这个答案并没有从乔琰的话中说出。

曹操也无法凭借着彼时的局势来判断出来。

刘虞这位天子长居长安,甚少能为外人所见,更不可能被曹操这位邺城朝廷的兖州牧见到。

他并不像是此刻身处长安的刘备一样清楚地感受到在刘虞身上面临的两难处境和内耗,更不能知道,一度在乔琰话中提到的王允何止是对她给下属确立战功深觉不满,还已在暗中和刘扬有了联系,对于铲除乔琰有了越发深重的执念。

他只是在望着乔琰离去的背影之时越发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中平四年在洛阳城中的那场延熹里会面,早已在今日变得物是人非。

他心中怅然了片刻,这才重新振作起精神,策马朝着东面回返。

他刚行到下属面前便见曹纯长舒了一口气。

显然,就算有两边的队伍都对着中间随时可以做出支援,曹纯也依然担心以乔琰眼下只剩为数不多对手的情况下,会选择对着曹操直接出手。

“府君和那位大司马毕竟是对手,她若是来上一出擒贼先擒王,而后趁着兖州群龙无首之际行大举进攻之事,就算真会引发什么诟病,也不过是兴复天下的不得不做。”曹纯一边将曹操送上回返的车驾,一边说道:“若下次还有这等邀约,府君还是慎重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