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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同人)[三国]你管这叫谋士?(119)

作者: 千里江风 阅读记录

乔琰随同马伦登上了高台,正见灵台之上泾渭分明的两排衙署分列。

因此地要暂时承载起作为乔玄吊丧之所,左侧的五间被用来充当停灵之地,宾客的落脚休息处,而另外的五间依然是太史令的办公之处。

“这几日恕琰叨扰了,也多谢太史令为祖父谋一丧吊之所。”

在乔玄的棺椁落定后,乔琰又朝着马伦致谢了一次。

马伦一边将她扶起一边回道:“乔公乃大汉之栋梁,停灵之所自然不可轻忽,灵台上观日月北斗,亦记载汉室兴盛之种种,正合乔公高才厚德。”

客套话说完了,她又板正了面容说道:“不过,我既身为太史令,也必须与乔侯事先说一句,这五间本就是太史令公署的备用之所,用之无妨,但另外五间内存放的都是近年来的天象逐时记载,以及一些重要的天文观测仪器,请乔侯务必得准允后再进入。”

这是她再如何欣赏乔琰的风采气度也不会违背的原则问题。

对她这个格外谨慎的叮嘱,乔琰当然不会觉得是冒犯。

她颔首回道:“理该如此。我听闻张平子为太史令时,所制地动仪也位居此地,此为精密之器,存放自有规则。”

听到乔琰这么说,马伦对她的观感更好。

乔琰提到的张平子便是张衡。

邓绥太后执政之时,以公车特征将张衡接入京中,先拜郎中,后拜太史令,浑天仪正是这个时期的产物。

而后又有了地动仪。

虽说地动仪在车马震动的纵波影响下并不会有所反应,只有地震才会让金蟾吐丸,但马伦在接掌灵台后便在张衡的记载中发觉,地动仪的运转,其实仰赖于灵台地基疏松,从而传递震感,最终的落位也是张衡在数年间观测后决定的,等闲情况下绝不能移动。

乔琰既然对此有些了解,也省掉了她不少口舌。

见她行事稳妥,马伦还是不免软和下了语气:“若是乔侯对此有兴趣,远观还是无妨的。”

乔琰摇头,“且将宾客迎送之事举办妥当了再说吧。”

马伦有心想要安慰这父母双亡,如今祖父也过世了的孩子两句,却忽然又听她说道,“说来还有一事,琰冒昧想要说与太史令知晓。”

她仰头看来,说道:“昔年和熹太后选贤举能,方有张平子于此地推演灵宪之说,也方有地动浑天二仪落位。琰此前不在京城,早想得灵台一见,今日才此缘分。而我见马夫人为太史令,更觉喜悦。只祖父新丧,琰不宜有悦容,望太史令见谅。”

马伦闻言一怔。

和熹太后?

她怎的突然说起这个。

可马伦转念一想又觉得乔琰此话并无不妥。

是啊,若非和熹太后,灵台也不过是光武时期一天文高台而已,又何来浑天仪地动仪在此地落位。

张平子一度以《二京赋》痛斥朝政,却为和熹太后轻徭薄赋、躬行节俭的作风所打动,应邀而来。

和熹太后自身便长于算数天文,更为女子提供学堂教育,是否也在期待有朝一日,这灵台之上仰观天象之人也是女子身份呢?

现在竟真的有了。

但时至今日,马伦已无法去揣测一个早已作古的奇女子,彼时到底在想什么,当然她也没法揣测出乔琰此刻说出这话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谁让这举止特别的孩子在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朝着临时休憩的屋子走了进去,只在倚门之时方才朝着她小心回看了一眼。

见她脸上并无异色,方才消失在了门后。

就好像这孩子是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在第一次会面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一般,怕她有被冒犯而觉不悦。

可她怎么会觉得冒犯呢?

马伦摸了摸自己在夜风中有些发凉的面容,意识到自己竟因为乔琰的这句话而露出了几分笑容。

这让乔琰在第二日见到她的时候,只见那官服赤火,更衬托出她一派精神抖擞之态。

这种精神状态足以让她在将灵台官吏安顿各司其职后,还前来协助乔琰一并招待前来吊唁之人。

袁氏三公宅邸,每日登门之人就不在少数,马伦能将诸事安排妥帖,自然对于洛阳的各级官吏都了然于胸。

乔琰真觉得自己该当重谢马夫人的协助。

毕竟乔玄在跟她提及自己过往的时候,可不会说到,那些个跟他有过交锋或是交流的人到底都长了个什么样子,顶多就是提及些许要紧人士的姓名而已。

但马伦的情况不太一样。

要知道纵然是四世三公之家,汝南袁氏之贵,也不能避免在洛阳的人际交往中,不能单纯以上位者的姿态与人相处。

若真这么做了,就实在是官场上的大忌了。

袁隗这个人没有这么多多余的心力去记住这些东西的时候,就让马伦来记。

于是当先抵达灵台的这一批,几乎都能从她口中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即便这些前来吊唁乔玄的官员并不会觉得,一个长辈新丧的孩子有所失礼是什么问题,也无人会对此苛责。

但她若此时举止得体,称呼有方,却显然会让这些人对她的印象更上一层。

马伦并不觉得自己对乔琰暗中提携有什么问题,她甚至在这种指点中,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成就感。

起码要比她将自己的所思所虑都集中在袁隗身上的时候,更有成就感多了。

也正好乔琰的记忆力惊人,在将这些来客的样子和名号对上之后,便再不需她多说什么了。

这无疑降低了这种提醒被人发现的可能。

何况,乔琰在此前的一番表现中,明摆着除却对刘宏的示好之外,并未站定任何一方的立场。

也就是说,她并不需要对于来宾有任何的情感偏颇,只需要在马伦的提醒之下,在言谈措辞中不出现什么大问题便也足够了。

大概唯一让乔琰险些破功的就是袁隗来的时候。

他朝着马伦所在的方向盯了好半晌,像是头一次看清楚自己的老妻一般,颇有那么点三观都被人给重塑了的样子。

以至于在乔琰朝着他行礼问好的时候,他都险些没回过神来。

乔琰努力让自己别在脸上出现任何一点看好戏的表情,又见袁隗在转向她后,表情同样很显微妙。

也对。

此前他只是听闻乔琰在得了那乐平侯的封爵之后,又在京城中弄出了这样的动静而已,却没正式跟她碰面,但今日袁隗必须前来此地。

偏偏一见到她,他便会想到,当日在朝堂之上刘宏对他发出的厉声斥责。

而他还不能明确地表露出任何对这孩子的不满情绪来。

要知道此地正是陛下准允的乔玄祭灵之所。

昔日同朝为官,即便是他也对乔玄多有敬重,现在人已故去,只留下了这么个十岁年纪的孩子支撑乔氏这一支的门庭,他是断断不能“仗势欺人”的。

甚至于,他其实该当示好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