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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之下(58)

“我不管你有多大神通,反正我说了,这案子我不起诉了,这是命令。”

匡延赫眉宇间很罕见地流露出恼火,与唐蕴不服气的目光形成对峙。

良久,唐蕴在那片黑压压的气息里,软弱地败下阵来,鼻子里哼出一声气音,觉得有点儿委屈。

他连起诉书都已经写好了,可匡延赫却在背后把他们的气栓给拔了。

这算怎么回事……

要是按照匡延赫的说法,那他干脆连律师都不要做好了,因为他手头就有个案子是帮一群女孩子起诉一个黑社会团体强迫卖淫,虽然他只负责民事部分的诉讼,但肯定也会招惹到这帮暴力分子。被手下的人报复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即使这样,他也还是会去起诉,他干这行就是希望能看到正义的伸张,而不是受害人的退缩。

“你怎么胆子比我还小……”唐蕴幽幽地吐槽,扭脸诱惑道,“那可是一千万诶,你不想要吗?”

匡延赫不为所动,甚至都不搭理他了,留唐蕴自己胡思乱想。

到后面,他咂摸出了一个可能性来。

“你该不会是怕我受伤了,牵累到你们集团吧?”唐蕴保证道,“你放心,就算我出了事,我肯定也不会讹你们的。”

走廊里的灯光明亮,映出一张苍白平静的面容,匡延赫的眼神晦暗,无比认真地审视着唐蕴——好像在重新辨认他,反复推敲着他们的关系。

“唐蕴……”开口时,他的瞳孔里竟然闪烁着一点光亮,眉头紧紧皱着,像是有一肚子的情绪要宣泄,可最终,他只是轻轻地叹出一口气,嗓音低沉地说道,“随便你吧。”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他全名,唐蕴察觉不妙,还想说点什么,但匡延赫自顾自地起身去取片子了。

一番检查下来,医生下了定论:局部肌肉软组织损伤,虽然没有损害到脏器,但还是建议近期卧床修养,避免过多活动。

至于一用力吸气就犯疼的情况,多半是跑步的时候岔了气。

唐蕴接过他的报告单,松了一口大气:“哎哟,你说你,跑岔气了自己没感觉吗?害我还以为你内脏破裂了,吓死我了。你小时候跑步也没岔过气吗?”

匡延赫不接他的话,走起路来大步流星,没有一点要等唐蕴的意思,看起来还在为他刚才的话生气。

唐蕴抓了抓愚笨的脑壳,追赶上去,小声哄道:“对不起嘛匡总,我不应该用那么邪恶的思想揣测你这么圣洁的灵魂,是我错了。”

电梯到了,匡延赫走了进去,还是不说话。

唐蕴难过地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真是恨死自己这张贱嘴了。

怎么关键时刻老是这么不顶用?

看了好几遍《沟通的艺术》,情商到底丢到哪里去了!

匡延赫按了一下电梯,终于开了金口:“不进来吗?”

电梯里除了匡延赫外,还有推着一床病人的家属,唐蕴赶紧钻进去,贴着匡延赫身旁站,偷偷瞄一眼电梯镜子里的匡延赫。

他的神色还是很淡漠,有点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并没有就此原谅唐蕴。

好大一个总裁,怎么这么孩子气。

唐蕴实在无奈,揪了揪匡延赫的衣袖:“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样说的,我真诚地向你道歉,我接下来都听你的,你说不起诉,那我就去调解,去争取最多的赔偿,可以吗?你别生我的气了。”

就连躺在床上那位病人,都要被唐蕴的道歉所打动,对自己的丈夫说:“你看看人家,你刚才那算是什么道歉?什么叫——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从镜子里,唐蕴瞥见匡延赫的下颌歪了一下,明显是那种憋笑的暗爽,他就知道自己在匡延赫这“刑满释放”了。

唐蕴见好就问:“你还想去吃那家酸汤鱼吗?”。

匡延赫抬手看了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算了吧,太晚了。”

“那要不你到我家去吃?”唐蕴记得这附近就有一家味道不错的中餐馆,里面有酸菜鱼,“我可以先点个外卖,到家就差不多可以开吃了。”

匡延赫犹豫了片刻:“行吧。”

唐蕴一出电梯就定了外卖,到小区取了些快递,匡延赫原本要帮忙,被唐蕴一把推开了。

“医生建议你静养,能不动就别动了。”

不过匡延赫后来还是帮他提了两件衣服。

到家收拾一番,外卖也到了,唐蕴把东西全都搬到茶几上,盘着腿,和匡延赫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东西。

法典一开始还有点畏畏缩缩,躲在阳台不敢出来,匡延赫喂了它一根猫条,小家伙就爬到他腿上,蹭他胳膊撒娇。

“它长大了好多。”匡延赫摸了摸法典的脑袋。

“对啊,这都一个多月了。”唐蕴把跳到茶几上的猫放回地毯上,“差不多长了两斤肉。”

匡延赫夹了块鱼肉,问唐蕴:“明天你几点上班?我让司机送你吧。”

“啊?”唐蕴猜到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但是觉得没那个必要,“我的上班时间每天都在变,不固定的。”

匡延赫说:“没事,他可以提前守在楼下,你需要的时候打他电话就可以,直到你下班,再送你回来。”

“算了吧,我还是比较习惯自己开车……而且我有时候去的地方,外人也不能进。”

匡延赫又想了想:“那你每隔几天就跟我换辆车开,这样他就不能根据车牌来跟踪你了。”

“还是别了吧……”唐蕴老实说,“你的车都好贵,万一我刮了蹭了怎么弄?”

“有保险啊,撞了也没事。”匡延赫固执道,“反正你二选一,要么让我司机送你,要么跟我换车。”

他的眼神不容置疑,唐蕴后来还是选择了后者。

两天后,唐蕴到律所上班,接到跑腿电话,说他有十几个包裹,问需不需要全部送上楼,还是放在楼下门卫就好。

唐蕴不记得自己有叫过什么东西,纳闷道:“谁送的?”

“一位姓匡的男士。”

“哦……”唐蕴说,“那麻烦你帮我送上来吧。”

他以为是文件一类的东西,结果跑腿小哥是借了辆推车才把包裹全部送上来的。

连前台的小姑娘都惊叹地伸了下脖子:“嚯唐律,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而且有的看起来还很大。

唐蕴不知道匡延赫在搞什么鬼,签收后,问前台借了把小刀,坐在休息区拆包裹。

防狼喷雾、电弧棍、随身报警器、家用报警器、电子门档、高清监控、伸缩甩棍、强光手电、防身项链、防身戒指、防身小刀,就连钢笔的笔帽旋开,也是一把锋利的小刀。

唐蕴边开边笑,怀疑匡延赫把网上所有的防狼工具全都买了个遍。

他尝试用新到的防身小刀,划开一个粉色小箱子。

果然很好用。

箱子里装着个猫耳状的毛绒发箍,耳朵毛和法典挺像的,手感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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