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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之下(149)

“所以后来都是你自己在联络,”唐蕴轻笑,嗓音不自觉地拉到了最高,“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呢?你有那么多时间和那么多机会!可是你却连一条信息都不愿意发给我!”

“如果我今晚没有下楼,没有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告诉我你和前任见面的事情吗?你会吗?”

匡延赫沉默了。

“你不会!”唐蕴的舌尖泛起苦涩来,“你的主观意愿是隐瞒!匡延赫!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没那么在乎我的感受!你甚至觉得告诉我以后很麻烦,你要避免掉这样的麻烦。”

“没有……”

匡延赫脸上什么表情都没了,眼里充满了忧愁和恐惧,轻微发抖的手指握住唐蕴的手,被唐蕴再次甩开。

“别碰我了!”

唐蕴那张清隽的,一向温柔的面孔被慑人的戾气所笼罩,眼圈红红的,好像对他充满了恨意。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在楼上等你等到现在!你一直告诉我,你工作很忙,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很紧张,所以我不敢贸然打扰你,每次想你想得不行,也只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我一直在安慰我自己,等你忙完这阵就好了,忙完一切就恢复原状了。”

“可是你宁可花时间去见你的前男友,陪他去办手续,再过来取车,验车,都不愿意花三秒钟在微信上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你要我怎么想啊?”

匡延赫怔住,像被人浇了盆冰水,遍体生寒:“对不起。”他的心脏剧烈地疼痛着,想拥抱,想道歉,可是唐蕴难过又抗拒的表情将他所有的行动都堵死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唐蕴第一次在他面前掉泪,哽咽到近乎崩溃,嘴角牵扯起复杂又干涩的笑容。

“跟你谈恋爱好累啊,你时常让我觉得我很像个傻逼。”

第八十一章 心眼

匡延赫长这么大还没有过和恋人吵架的经历,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人,更别说哄一个因为他而爆哭的人。他此时就像是被推上讲台的小孩,满心内疚又很无措。

见唐蕴转身进电梯,匡延赫忙跟上去,抬起胳膊,想为他拭去眼泪,可是唐蕴根本不让他靠近,甚至负气地骂道:“离我远点行不行?你身上太臭了。”

唐蕴的每一个字,脸上很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深深地刺痛着匡延赫的神经,他好像忽然被剥夺了语言的能力,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回了家。

“你不是饿了吗?”匡延赫说,“要不我去煮点东西给你吃,有什么问题我们吃完再谈,好吗?”

“没胃口,况且我也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唐蕴自己抬手抹了把眼睛,脸上全是愤恨,“我知道——你现在很急切地想要告诉我,是我误会了,你和你的前任已经断干净了,不会再见了,但是那又怎样呢?你以为我只是因为你今晚没有及时跟我说生日快乐所以在生气吗?”

匡延赫的喉咙渐渐干涩,他确实是不知道除了今晚,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惹到唐蕴了。

“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可以说出来,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你先别哭。”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唐蕴倔强地摇着头,好像已经对他完全失望了。

“我生气的点在于,你从来都是我行我素,高高在上,我好像是你养在家里的宠物,高兴了就过来哄一哄,抱一抱,没时间就扔在一边,不闻不问,给点钱打发。可我缺的真的是钱吗?你向我索要情绪价值,索要陪伴,索要安全感,限制我的社交,可是你自己呢?你自己又能做到什么?恋爱不是你一个人爽就完事了。”

“等一下,”匡延赫感到很茫然,“我没有限制过你的社交啊。”

“怎么没有?”

唐蕴那双眼睛因为委屈而不断掉泪,无论怎么擦,睫毛都是湿漉漉的,一簇簇黏在一起:“我和我朋友去酒吧小酌一杯你要管,我和我前任通电话你要生气,甚至连我和同事聚餐你也要查岗,我租我朋友的房子住你不乐意,你要我搬来和你一起住,我现在搬来了啊,你又有多少时间留给我呢?你每天到家除了对着电脑就是对着手机跟人谈事,我站在你面前简直就像是一团空气。”

匡延赫:“我承认,这段时间是比较忙,没办法抽时间陪你,但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一个阶段忙一些,过段时间就稍微空一些,就可以陪你出去旅游了,这些你在跟我恋爱之前就知道了啊。”

唐蕴冷冷地牵扯出一个笑容。

是啊,他是清楚的,可匡延赫那时候即使再忙,也不会连条信息都不发。

“前男友就不一样了啊,他值得你花费很多时间去陪伴不是吗?我就不信从你下班到家,那么长一段距离,你抽不出一个等红灯的时间来告诉我一声——我要陪我前任去验一下车,你要不要下楼来看看?但凡你跟我提了这么一嘴,我也不至于这么恼火。我气的不是你没空,而是你看不到我了,你能明白吗?匡总。”

匡延赫讨厌他那么喊自己,像冰锥刺入他的耳朵,这个称呼就好像某种封印,让他感到一切解释都变得苍白,变得难以启齿。

法典好似能感受到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绕着唐蕴的腿来回走八字,又用脑袋蹭蹭匡延赫的小腿,一个劲的叫。

唐蕴全当没看见,继续倾吐着他的难过:“咱俩所处的阶层不一样,价值观也完全不同,相处起来就挺累的,就拿上次法典打碎花瓶的事说吧,你觉得很无所谓,但我真的很难过也很介意,很想要做点什么弥补,你却不停地反对我,觉得我较真就是没拿你当男友。”

匡延赫不懂了:“我不把它当回事,不去责怪你,这也是我的错?”

“你看,这就是你无法与我共情的情况。”唐蕴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解释道,“你从来就不缺钱,也没有穷过,你永远不会知道三十万对普通人意味着什么,我也没办法和你一样,轻轻松松就把那三十万抛到脑后,我们对彼此的感受都绝缘了,平时的沟通也存在牛头不对马嘴的情况。”

“你不断地向我提供经济价值,而我无法提供同等的经济价值啊,那就只能向你提供情绪价值了,一个人总要付出点什么才会被爱不是吗?所以我即便再生气也不敢和你大声说话,想你了也不敢去打扰你,不敢做任何违背你意愿的事,我把你的感受置于比我更高的位置,只有这样,我才觉得你会一直喜欢我,我们的感情才会长久……但现在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情绪价值并不值钱,很容易就被忽略掉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席卷而过,匡延赫的心一片空白,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谈起恋爱来有这么恐怖,值得唐蕴用这么多个“不敢”。

他们中间好像裂开了一道缝,而唐蕴还在继续用锤子敲击路面,一下比一下更重,完全不顾他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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