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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待归人(79)

安隅下意识捏紧了记录仪,“您为什么这么问?”

“所以答案是,有。”秦知律分析道:“不肯说,是因为还没有完全信任我,也可能觉得这项能力太诡异,会被重新当成高风险来对待。”

“呃……”

安隅心说:都不是,是因为用这项能力发现了很多小秘密,也包括您的。

凌秋说,知道的太多,会死得很惨。

秦知律思忖了一会儿,问道:“这次的触发方式,还是基因感染吗?”

这个问题安隅已经想了很久了,他轻声道:“接受典的基因注射时,我确实有一点感觉,但那种感觉和53区差不多,仍然是空间的波动。这次的新能力应该是在84区融合破碎红光时觉醒的,所以触发点或许是……意志接纳。”

他抬起头,看着镜中自己的眼睛,“就在我与深处的东西抗衡,非要接纳四个女孩意志的时刻,它被触发了。”

秦知律嗯了声,“知道了,看来你下一个能力觉醒的方式也会变化。”

安隅一边往外走一边想,长官怎么那么确定还会有下一个能力。

他不会是花重金在诗人那里买画了吧。

食堂外的角落不太平。

安隅刚出门口就看见蔷正把一个人类堵在墙角里揍。

这是孤儿院的常态。

手背上那道口子还在流血,他非常不想惹麻烦,但考虑到自己现在是“守序者”,长官还在盯着,只能无奈地朝那边慢慢踱步。

走近几步,安隅又停住了脚。

——地上那个头破血流的家伙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是黄白色,原来也是个畸种。

他如释重负,立即转身准备离场。

身后,一阵清脆而刺耳的玻璃碎裂声突然响起!

安隅猛地回过头,刚好见到蔷起身,把插在死者脖子里的那根筷子拔了出来。

尸体倒在地上,却不像被插喉而死,更像是被车碾过般四分五裂,裂纹爬满两只眼珠,人如同一块碎裂的玻璃。

安隅忽然意识到,刚才的碎裂声就像一面镜子被打破。

“长……”

话音未落,一阵极刺耳的刮擦声突然从脑海中碾开,耳膜仿佛刹那间变成了玻璃,被一把尖刀狠狠地抵在上面,擦着火星划过!

那仿佛是能把脑浆都吸干的嘈杂声,意识深处在一瞬间承受的痛苦远超过黑塔刑讯和基因诱导试验。

虽然一瞬即逝,但痛楚消逝后的几秒钟内,安隅仍处于大脑被抽干的状态,他僵直地站在地上,满身冷汗。

“你听到了吗?”秦知律在耳机里问,“刚才好像有一点点嘈杂声。”

一点点?

安隅无法形容心中巨大的震撼。

如果不是终端没有报警,他几乎怀疑自己已经被噪音杀死了。

那是比被蛙舌抽爆颈动脉更具压迫性的的死亡临场感。

他闭上眼深呼吸,精疲力尽地转过身,决定找个地方休息。

涣散的金眸低垂着,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手背。

而后脚步停顿。

奇怪,手背忽然不再流血了。

割破的裂口似乎也缩短了错觉般的一点点。

“喂,还是你啊。”聒噪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安隅缓缓从手背上收回视线,半回过头,“有事吗?”

蔷朝他走来,“我受伤了,绷带拆下来给我吧。”

安隅反应还有一点迟钝,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对方的意思。

蔷绕到他面前,手里那根刚从尸体喉咙中拔出的木筷在他右手腕上戳了戳,“这个。”

耳机里,秦知律低沉道:“好像有人在戳我。”

安隅把手臂往后挪了挪,“不行。”

蔷愣了一下,“你刚才还说可以。”

“刚才觉得你不会要,所以可以。”安隅疲惫地抬起眼皮,“现在你真的想拿走,就只能实话实说不行了。”

“这样么。”秦知律在里面说,“看来还不算完全没人性。”

安隅闻言一顿,把本来要和蔷解释的理由咽了回去。

其实他倒是完全没想着长官被折叠在绷带里这件事。

他只是觉得,半块压缩饼干也就算了,回乡随俗没什么不好。可这绷带两条就值3999,怎么可能说给就给。

“总之。”他捂住右手绷带,气弱道:“是不能给你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废书散页】24 种子与花

无论在哪都有强与弱,因此欺凌无处不在。

孩子们的恶要比成人更露骨。

很多从孤儿院出来的人,因为阴影过重,最终变成反社会人格,或是郁郁而终。

据说上峰激烈讨论过是否要延续这个机构。

他们最终的答案是:要延续。

因为也有人从这里走出去,不光是带走了在这里被迫学会的逆来顺受,也带走了磨砺出的坚韧、洞察、怜悯之心。

困厄会在每个人的心里都埋下种子。

长出什么样的花,因人而异。

第35章 高畸变风险孤儿院·35

小孩子是世界上最容易情绪崩溃的生物。

安隅理智地拒绝了蔷索要贵重物品的请求后, 他脸上的玫瑰疮癍蜷曲着扩大,疮中花朵颤抖,一点诡异的糜粉色从瞳心向眼白扩散, 仿佛被气得颅内出血。

安隅试图在记忆中搜刮出一点凌秋的幼崽相处智慧,但似乎没有,智者如凌秋也对小崽子束手无策。

正踌躇间, 耳机忽然响起一声提示,蒋枭接进了他的私人频道。

“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蒋枭说道:“我目睹一个畸变儿童杀死了一个人类工作人员, 没来得及阻止。它啃断了人类的脖子, 但人在咽气的瞬间却全身碎裂,就像一面被巨石狠狠砸碎的镜子, 而且, 真的有玻璃破碎声。”

安隅安静地听着,视线仍落在蔷的脸上,但却仿佛正在放空地思考,完全忽视了蔷的恐吓。

“人死如镜裂。”蒋枭总结道:“律的终端把我们屏蔽了,请您向他同步情报吧。”

安隅道:“嗯……嗯?”

蒋枭的语气完全不带有戳穿别人的尴尬,一如既往地干练道:“我想,您和律应该一直都在一起, 没有奶妈没有长官就焦虑,也只能骗骗没去过53区的人了。”

安隅:“……”

“虽然当日仍留有很多谜团, 但我有幸目睹过您的狩猎。”蒋枭恭敬道:“请您放心, 我不会妨碍您的行动。”

通讯挂断。

蔷一把攥住安隅右手腕的绷带,“听懂了吗?你初来乍到,不要自讨没趣。”

伴随他恶狠狠的话语, 大朵妖娆诡谲的花从那张脸上伸展出来, 花枝缠绕着安隅的右手腕, 尖锐的荆刺破枝而出,抵住绷带。

蔷以为安隅会大惊失色,就像所有脆弱的人类一样。

可是没有,那双金眸就像刚回过神,低头扫了一眼那些荆刺,视线又回到他的脸上。

安隅凝视着他,轻声道:“在这里死掉的人,尸体都会爆裂吗。”

蔷愣了愣,继而冷笑,“你想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