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满？”
这个问题让朱利安不由愣了一下，“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因为就算您要用洪水洗刷大地，也需要正当理由的。”乔娜回答。
“你这么说的话……”
朱利安忽然松开了捏着乔娜下巴的手，并似乎真的认真考虑了起来。好一会后，他终于回答道，“人类的罪状的话，那就是对地球的破坏，战争，迫害，七宗罪……需要列举么？人类根本自己就一直在走向毁灭。”
和刚才的态度相比他显得有点没那么自信了，朱利安少爷依然还是原来的朱利安少爷，只是脑筋突然有点不清楚了。
乔娜顿时一阵无言，她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所以其实你自己对原来生活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觉得应该去做那些事而已？”
“……但这是身为海皇波塞冬的责任，大地需要被清洗！”他有点恼羞成怒的趋势，但还是保持了贵公子的风度，向乔娜伸出手道，“但我同样也可以拯救一部分人，乔娜小姐，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和那些人类一起沉没，如果你愿意到我这边来的话，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这句话似乎包含着多种复杂的含义，在朱利安看来似乎并没有人有理由拒绝，哪怕对乔娜来说也是一样的。就如同启示录上写的那样，只有归顺与神的那些人，才有资格登上诺亚方舟。
“……就算清洗大地，只有少部分人才能得到拯救，这是圣经中的故事吧。”
然而乔娜却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沉默片刻后，安静地开口看着他说，“但波塞冬是希腊神话吧。”
☆、第58章
“…………”
这句话犹如惊雷一般，朱利安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张了张嘴但没能说出什么话，整张脸开始发红。憋好半天后，他终于才非常生硬地开口道，“那只是巧合而已，在希腊神话中，宙斯也曾用洪水清洗过最初的人类，只有虔诚的人类才能得到救赎。”
“可是你前面也提到的理由是七宗罪啊。”乔娜皱眉，“这个也是天主教的教义吧。”
“……”
“而且，如果是希腊神话的话。”乔娜显得一点也不慌乱，平静无比地直视朱利安道，“波塞冬也有各种与神祗、人类或者非人类交.配的传说，这些你也要去逐一实践吗。”
“…………”
朱利安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的表情说不出是尴尬还是别的，脸色精彩无比，最后他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起来，“我没打算去做那些事情！不管怎样，人类应该为自己的傲慢而付出代价了！”
“这个也不要做了。”乔娜注视着朱利安的眼睛，徐徐向他说道，“那么多那些在绝境中挣扎的人们，无论怎么祈祷，都不会得到神的眷顾，挣扎着陷入泥潭深渊，而一旦人类犯下了罪行，神却要以大义为由进行对人类的惩罚，这是何等的不公呢？明明神不会拯救任何人，却还是要苛责于我们，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混账恶棍，但更多的，都是像曾经的你与我一样的普通人啊。”
“我……”
“而且朱利安少爷，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又何尝不是你口中所谓的傲慢呢？因为是神所以可以随意审判我们吗？我从来都不这么认为，您仅仅只是仗着自己是神，而在任性地把灾难降临在那些无力反抗的可怜人们身上。”
“……”
朱利安彻底沉默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得意，他的愤怒也仿佛被压灭下来，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动摇，“不……加隆对我说那是对的……我应该那么做，这也是和雅典娜之间的战争……”
“为什么你相信的是别人对你说的话，而不是相信自己呢？”
乔娜轻叹了口气，她不知道那个加隆是谁，但还是走近了一步，认真地抬起头凝视他道，“朱利安少爷在遇到流浪汉的时候，会给他们钱吗？”
“……会，怎么了。”他有点疑惑。
“您也会参加慈善活动，慷慨的捐款，船王家族捐助过无数医疗与福利机构，有无数人都得到过你们的恩惠。”
“……”
“哪怕您做过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好事，对于那些得到了帮助的人们来说，却如同是神真正眷顾了他们一样。”
乔娜说着友好地向他伸出手，向他笑了起来，“明明朱利安少爷是一个温柔又善良的人，您根本就不是做那种事情的人啊。”
——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而害死了那么多无辜人们，你根本承受不了。
“…………”
这番真诚又仿佛是平等一样的对话，让朱利安?梭罗身上的戾气与狂暴的小宇宙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的确是一个温柔且善良的人，但又如同这个年龄的少年们一样，容易被煽动或者影响，也许在转念之间就会做出残忍的事情。
他讨厌很多事情，也很讨厌人类的很多做法，尤其是加大拿人。很多时候他甚至会愤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就算再有钱又能怎样？那些都不是金钱所能够解决的。
而当他得知自己是海皇转世的时候，他几乎是欣喜若狂，自己可以理所当然地审判那些让他厌恶的东西，清洗世间的罪恶。但是也许真如乔娜所说，人类之中的，更多的是像曾经的他和她一样的普通人，那些人又何其无辜？他曾经不是一个充满了同情心的人吗？
但是他看着眼前仿佛真诚无比的乔娜，又想起了在父亲去世后抱着痛哭的他的管家爷爷，又感到一阵于心不忍。
作为神就一定要做那些事情吗？他一定得成为一个肃清人类的神吗？一定得向雅典娜宣战吗？加隆告诉他这是成为神所需要的觉悟，这是他和其他人类不一样的地方，神不需要那些廉价的怜悯与同情，可是……
“但……我是波塞冬。”他声音有点颤抖。
“就算是那样，你还是朱利安。”
乔娜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动摇的朱利安，无比肯定道。
“只有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我……”
朱利安张了张嘴，他的鼻头微微发红了。也许乔娜小姐是对的，这些并不是他想做的事情，就算是成为了神，他也依然还是朱利安?梭罗，而不是被波塞冬应该做的事情所迷失了自我！
“……对不起。”这一时刻，他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也不禁握紧了乔娜的手，“你是对的，也许我还有机会能挽回……”
他似乎正打算说什么，忽然有一道强大的小宇宙直逼海王殿，朱利安不由一愣，他转过头，看到自己的海斗士加隆已经进入了殿内，他走到朱利安的面前单膝跪下。
“请不要听信那个人类小姑娘的话，最为尊敬的海皇波塞冬大人，这都是雅典娜卑劣的阴谋，恶意扰乱您的判断以及质疑您身为神的决定，这都是不被允许的。”
这个人并没有抬头，但乔娜还是迅速注意到了他的样子——这张脸太让人印象深刻了，就在曾经圣斗士们的黄道十二宫时候，和教皇撒加的脸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是谁？
“你在说什么，加隆。”
乔娜还有些诧愕，朱利安已经为不悦起来。在他的海斗士之前，他立刻又展现出了身为海神的气势，松开了乔娜的手后皱眉望着加隆道，“乔娜小姐一直都是我的友人，我不允许你说她的恶言。”
“您还不明白吗，波塞冬大人。”加隆微微冷笑起来，自从进殿后他便保持着单膝下跪，但气势却一点也不卑微，显得咄咄逼人道，“这个小姑娘就雅典娜的手下，自我从我的兄长那边所感知，就是她在黄道十二宫的时候，救了那个尚未得到承认的雅典娜。所以我很有理由认为，她是雅典娜为了扰乱您的判断，而派来迷惑您的棋子。”
原来是撒加的弟弟吗？难怪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