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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的秘密(56)+番外

凌冬至想了想,“男人女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如果他遇到的是一个合得来的女人,说不定就选了女人了。当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是所谓的双性恋,男女皆可。不是那样的。他只是觉得在他的感情里性别并不是一个值得考量的依据。

凌立冬却觉得这句话十分的费解。这就是普通人和艺术家的区别吗?思维想法完全不在同一个维度上。

凌冬至不指望几句话就能让凌立冬完全理解自己的选择,但他知道凌立冬的顾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哥,你放心吧,我是很清醒的,没有想着拿什么新奇花样玩一玩,也没有上了谁的当。你也知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一个会顾家的人,也没有耐心跟女人孩子打交道。庄洲那人不错,我不觉得有哪个女人比他更适合我。”

凌立冬沉默了。事实上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弟弟很不成熟,从心性上讲,他的十四岁跟十八岁几乎没有区别,十八岁跟二十岁也几乎没有区别,始终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自我的甚至有些自私。他既不会掩饰自己的性格上的缺陷,也不怎么通晓人情世故,凌立冬完全想象不出让他去哄女孩子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而那些娇滴滴的女孩子也确实很难跟这样的男人合得来,她们需要被照顾,被呵护。而凌冬至本身就是一个需要呵护,甚至是需要别人去迁就的人。

凌立冬忽然就有点儿明白了,他这个弟弟其实不是没长大,只是没有按照他的期望长大罢了。他长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他自己满意的样子。更重要的是,无论他现在的样子别人是否满意,他自己完全不在意。

凌立冬心里有种微妙的挫败感。

凌冬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哥,别拿什么公式往我身上套。什么叫成功的人生完美的人生?如果别人的眼光比自己的幸福还要重要,如果娶妻生子都是娶给别人看的,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凌立冬拍开他的爪子,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说不过你。”

凌冬至笑着搭住他的肩膀,“不是说不过,而是你从小就习惯了让着我。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凌立冬心里很不舒服,又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来表达这种不舒服,“给老子滚远点儿,谁习惯让着你了。”

凌冬至知道他心里不爽,厚着脸皮扒在他身上,“哥,我答应爸了,如果庄家有人给我脸色看,我就跟他分。我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凌立冬的脸色稍稍有些缓和,“爸是这么说的?”

凌冬至老老实实点头。

凌立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本来打算跟老爹站在一条战线上坚决抵制的,没想到老爹临阵倒戈,把他自己晾在战场上了。

凌冬至见他神色缓和,开始不露痕迹地拍马屁,“爸亲口说的,家里已经有了哥哥你挑大梁,所以对我就没有什么指望了。我爱咋地就咋地,反正有个好哥哥已经把爸妈的希望全部都实现了。”

凌立冬才不吃这一套,抬脚就踹了过来,“滚你妈的。”

书房门被推开一条缝,凌妈探头进来刚好听见这一句,顺手就在凌立冬胳膊上拍了一巴掌,“滚谁妈?他妈不是你妈?熊孩子怎么说话呢?”

凌冬至捂嘴偷乐。

“妈,你捣什么乱呢,”凌立冬烦的一比那啥,“我这儿话还没说完呢。”

凌妈没理他,转头对凌冬至说:“厨房里没有料酒了,你拿上钱包到小区对面那个超市给我买瓶料酒去。顺便问问你嫂子,还有什么要带的。”

凌冬至知道他妈这是给他解围来了,冲着他哥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凌立冬不怎么高兴地看着凌妈,“我还没说完呢,你又把他放走了。就你一直惯着他。”

“就你废话最多。”凌妈不乐意了,“你爸都没说这么多。你要是实在看不习惯,就赶紧让韩敏再给宝宝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呗。”

凌立冬无奈,“这都那儿跟那儿啊。”

“我就说你是死脑筋。”凌妈白了他一眼,“你也不想想,就冬至那个性格,他自己拿定主意的事儿,就算你说出天花来,他能听你的吗?!”

凌立冬挫败地看着他娘,“那就这么看着他走歪路?”

凌妈叹了口气,“什么叫正路,什么叫歪路?我和你爸一把年纪了,不求别的,只要家宅平安,你们做小辈的都好,我们就满足了。再说你弟弟从小到大,除了这件事不如咱们的意,还让咱们操过什么心了?立冬,人无完人。”

凌立冬不吭声了。

“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只是一时气不过,生怕他被人欺负。但是你想想,这人生在世,谁还能事事如意?”凌妈拉着儿子往外走,“去厨房给小敏帮帮忙,别自己瞎琢磨了,等他真吃了亏你再去替他出气好了。再说了,就算吃亏那也是他自己选的,怨不着别人。”

凌立冬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韩敏看见他,抿嘴一乐,“我说你还不听。这有什么啊,男的女的,有什么重要的。他高兴不就得了?”

凌立冬更烦了,“跟你说不明白。”

韩敏撇嘴,“你从小就爱吃茴香,冬至一口都不吃。”

凌冬至怔了一下。

“这其实就是一回事儿。”韩敏拿胳膊肘子碰碰他,“乖,自己好好想想。”

小区斜对面有个大型超市,没多远,凌冬至干脆走着过去。再说他今天心情实在太好,忍不住就想要走走路。深冬时节,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凌冬至硬是从光秃秃的树杈上看出了几分季节特色的肃杀之美。

凌冬至知道这叫“出柜”,虽然之前他也没想刻意地瞒着谁的眼睛,但如今在家人面前全无负担,他仍觉得一身轻松。不知道出柜这个词是谁发明的,实在是贴切。从直不起腰身又见不得光的地方走出来,这是何等畅快淋漓的感觉?!

凌冬至简直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肌肉,嘴角越咧越大。他知道自己的样子特别傻,因为在银台排队付账的时候,好多人都在偷偷看他,但他就是忍不住。从超市出来的时候,最后面几级台阶他甚至是跳着下来的。

所谓的乐极生悲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吧。

他先是听见路人的惊呼声,回头看时,雪亮的灯光已经直直刺了过来。周围太暗,汽车的大灯又太亮,强烈的明暗对比令他一瞬间什么也看不清楚。

车是冲着自己开过来的,这个意识令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地朝着人行道的方向奔跑,然而那辆车速度太快,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他面前。凌冬至用力向旁边一扑,车身紧紧擦着他的半边身体飞驰而过。

凌冬至一头撞在了马路牙子上,剧烈的震动令他意识模糊,视网膜上只留下了汽车尾灯划出的两道刺眼的亮线。

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连嘈杂声都渐行渐远,在意识消失之前,他模模糊糊觉得自己这是做了一场真实的可怕的噩梦,他其实还在家里,只是身体还没有醒过来。他闻到了凌妈做菜的味道,就在极近极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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