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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未识君(出书版)(8)+番外

作者: 尘印/千觞 阅读记录

秋凤舞静了一下,随即颔首道:「也好。

「流衣……」他转眸凝望舒流衣,轻叹:「以你的相貌才华,该找佳偶相伴,为什麽非要喜欢男子?」

舒流衣知道男人是真的在替他惋惜,所以正色道:「流衣不爱女色,若真娶了女子,岂不是害人又害己。」

秋凤舞竟无从反驳,怔了怔,才道:「男子相恋,终究不合天道人伦。」

「天下间,不合伦常的事多的是,何止流衣所为。」舒流衣轻描淡写地摇头,「我又不图青史留名,何必违了自己心意去就那些伦理纲常。」

他凑近秋凤舞,对上男人纯黑色的双眼,微笑著缓缓道:「这一生,我只求得一知己,能与我坐看云起花落,携手终老。」

两人的距离,已近到彼此鼻息可闻。舒流衣说完,等著看男人的反应,是会不习惯两人间暧昧的气氛,转身离去,还是乾脆沉下脸训斥他?

不过他很笃定,秋凤舞如今对他应当已经颇有好感,不至於再重重赏他一掌。

秋凤舞目中头一遭划过些微迷惘困惑之色,似乎难以理解舒流衣的言语,忽然眼神一凛,霍地站了起来,拂去衣上落花轻尘,气定神閒地俯视舒流衣。「那你为何对你那些情人始乱终弃?」

舒流衣绝没想到秋凤舞竟会冒出这麽一句,一口闷气堵在喉咙口险些上不来,乾咳几声,努力调匀气息,仰头苦笑:「秋掌门,若非我所爱之人个个都抛下我娶妻生子,流衣又怎会到今天仍是孤单一人,形影相吊。」

「是麽?」男人的语调明显透著不信,但也没再多问,只是看了舒流衣一眼,旋身飘然进了内室,留下舒流衣在树底下郁闷无比。

第一次试探,就这样搞砸了。

第3章

晚上做饭时,舒流衣仍闷闷不乐,拿铲刀拨弄著锅里食物,心不在焉。

唉,肯定是他在江湖中的风流浪子名声,使得秋凤舞对他成见极深,可这种事情,又实在很难跟秋凤舞解释清楚,而且男人也未必有耐性来听。好不容易才一步步贴近了秋凤舞的内心,让秋凤舞对他有所改观,绝不能半途而废……

秋凤舞站在厨房门外,看到的,便是灶台边舒流衣的侧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会心血来潮地跑到厨房来。之前练气时,他几次三番忆起舒流衣白天说的那些话,只觉心神不宁,无法静心打坐,便出了内室,本来只想随意走一走平复心情,脚底却不由自主循著飘散在风里的油烟味走近了厨房。

即使身处充满烟火气的厨房,手里握著铲刀,舒流衣仍然动作优雅潇洒,像置身华丽厅堂之上,正在挥毫作画,唯有眉头微微拧紧,明显在走神……

秋凤舞就在门外望著,不由得也出了神,突听舒流衣低呼出声──

「怎麽了?」秋凤舞不假思索地飘身近前。

「啊?」手背被菜油溅了下,紧跟著看到秋凤舞,舒流衣奇道:「秋掌门,你怎麽到这里来了?」这个总是衣裳雪白,不染纤尘的男人,跑到邋遢油腻的厨房里来干什麽?

秋凤舞已经看清舒流衣只是手背上被油烫开个小水泡,也发觉自己刚才有点紧张过头,咳一声,漠然道:「我在散步。」背负起双手,飞快转身离去。

散步散到厨房里?舒流衣好笑,又忍不住连连摇头──秋凤舞分明是在意他,否则也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这里,听到他叫痛就立刻担心地冲进来,可男人心里,大概并不愿承认这个事实罢……

七月七,夜如水。

昆仑派总堂上下仍冷清如常,没有半点七夕的气氛,反而是无香院里烛光荧荧闪动。

「多放上几盏,才像过节。」舒流衣坐在温泉池边,将自己扎制的数十盏莲花灯陆续放入池中。

洁白的莲瓣,盛载著摇红的烛影,缓慢漂向碧湖深处,夜空星月交辉,映照著湖面漂浮荡漾的莲灯光影,如梦似幻。

舒流衣拿起最後那盏,回头笑望身後负手挺立的雪衣人。「秋掌门,你要不要也来放一盏?」

秋凤舞淡然摇了摇头。

舒流衣失望地叹气,自从那天树下谈心之後,秋凤舞对他始终不冷不热的,虽无疏远,但也似乎建了心防,不容他再踏进。舒流衣为此烦恼了好几天,吃饭、睡觉,都在寻思该如何想法子尽快打破僵局。

适逢今日七夕,他特意起了个大早,兴致勃勃地做好数十盏莲花灯,入夜後颇费了番唇舌,才把秋凤舞邀到池边来放花灯,不过看眼下情形,秋凤舞对这显然毫无兴趣。

一缕伤感笼上舒流衣脸容,他将最後一盏莲花灯放上水面,目送莲灯慢悠悠地漂远,轻声喃喃自语道:「听说七夕夜,只要把意中人的名字写在莲花灯上,心愿便能成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呵呵……」

他低笑了几声,带著两肩落寞,起身离开温泉池畔。

秋凤舞双眼在清冷月色里更显深沉,从舒流衣远去的背影转向湖面──那些莲花灯随波逐流,已到了湖心中央,烛影点点,微弱宛如星光萤火。

他展动身形,足尖在水面几下轻点,翩若惊鸿,掠至碧湖深处,扬袖卷起了一盏莲灯。

最内侧的一叶莲瓣上,果然写著两个蝇头小字──凤舞。

凤舞?凤舞!凤舞?!他震惊,继而难以置信,猛回头,转看另外的莲花灯,每一盏,写的均是同样的凤舞两字。

为什麽?不是戎骞旗的名字,却竟然是他!

秋凤舞拂袖,打碎了满湖月光灯影,黑发飞扬,心,已乱。

房内烛火幽暗,舒流衣和衣躺在榻上,怔忡出神。

「砰!」虚掩的房门忽被推开,秋凤舞手托一盏莲灯,缓步入内。莲心的蜡烛已快燃尽,只馀一点奄奄欲灭的朱焰还在挣扎吞吐,照著秋凤舞的脸。

木讷的面容,复杂的眼神。

舒流衣长吸一口气,坐起身,与秋凤舞对视半晌,终究敌不过男人的气势,心虚地低下头,低声涩然道:「你都看到了……」

秋凤舞没出声,垂眸凝注烛火已灭的莲灯,似乎在思考千古难题,许久,终於用和往日同样清寒冷漠的声音缓缓道:「你今晚邀我看你放灯,就是要我看到这些。」

用意既被识破,舒流衣点头,笑容苦涩,他和秋凤舞之间,可说只隔著层薄纸,舒流衣这几天想来想去,最後决定孤注一掷,捅破这层屏障,不让秋凤舞再回避下去。

「为什麽?」秋凤舞目光蓦然变得无比凌厉冷冽,如无形寒剑直刺舒流衣,「你喜欢的人,不是戎骞旗麽?」

「从前确实是。可他既然成亲了,我和他,从此只是普通朋友,我也不会去坏他夫妇情谊。」舒流衣不想再多谈论戎骞旗,望定秋凤舞,柔声道:「秋掌门,不论你信不信,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对你倾心了……」

「住口!」夹带恼怒的低沉叱喝截断了舒流衣未尽话语,秋凤舞身影晃动间,一指已按上舒流衣眉心,灯火照耀下,他手指修长有力,竟似泛著层淡金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