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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志骄阳(39)

他喉结一动,刚想说什么,就听我手机响,我看一眼,穿上鞋开门,他在后头叫,“去哪?”

“管得找么你。”

臧关陌虎着脸,想开口问又碍着面子下不来台,我心说活该,没道理回回我低头。

见我真的打开房门,小子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焦焦,还没给我倒水呢,不准出门。”

我没好气地指着厕所,“那儿,水多着呢,你泡里头都成。”

电话是连冬打来的。

那小子自打演艺梦破灭之后,颓废了些许日子,收拾起心情,谋划人生。

起初他一脸深沉地问我,焦旸,你看我重读一年,能考上什么大学。

我认真的一算,这么说吧,你的成绩一直比我高上那么三五分,你觉得我重读能考上什么大学,你就在那基础上加上三五分的标准。

连冬一思考,很绝望的叹着气说,焦旸你这么一比喻,我就清醒了。

清醒了的连冬立志不能虚度年华,很不要脸地偷了他爹三条中华,在某个下午敲开了他舅舅的家门。

——舅,你可是我的亲舅舅!我要求也不高,就想在你们公司的销售部作个小白领,啥?不说,当然不说,我跟谁都不说人事部的头儿是我亲舅。嘿嘿。

来到约好的地方,这小子刚从公司出来,老远就西装革履的冲我招手。

“不错嘿,人摸狗样的。”我一捶他肩膀。

他笑起来,挺不习惯的整整衣袖,“焦旸你是没看见办公室里那些同事,张张脸都像机器人。”

“找我干吗?电话里也不说明白。”

连冬怪叫,“嘿,我说你够绝情的啊,没事想你,见你行不行?我来市区上班都一个多礼拜了,也没见你给我接风。”

我苦笑,哪有空啊。

连冬要找个大排挡吃饭,我挺慎重的说不成,那种地方人杂,会被歌迷认出来,麻烦。

连冬很同情的看了我一眼,焦旸,你的神经病越来越重了。

在路口找了个吃小龙虾的店,环境不算好,人潮海海,我们到的时候,号已经排到八十几,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才有空位坐下。

点了两瓶啤酒,我和连冬,哥俩痛快地干了一杯,在酷暑天,喝冰啤酒,我看着他,十几年的岁月如醇酒酝酿,兀自芳香。

连冬一喝就上脸,嗓门也高了,“焦旸,我特、特羡慕……你。”

“别胡说。”

“没……没胡说,”他大着舌头嚷嚷,“我的梦想,风筝线被你给牵了。爱情,你也不缺。都有,你都有。我……我他妈……”

我傻笑,直到连冬的手一下子捶上肩膀,忍不住吸口气,连冬一呆,凑过来仔细看,筋骨处都是拉伤和淤青,叹口气,揉了揉我的头发,“傻冒……想想也是,虽然你误打误撞挺幸运没错,可更长的路上,很辛苦吧?”

我抿紧嘴不回答,苦这种滋味,不是对人说的,只靠自己体会。

聊起近况,连冬的工作还算顺利,怎么说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他舅暗地帮了不少忙,还给安排了公司宿舍。

连冬嘀咕着说过阵子,接到两笔业务,有点活络钱,还得好好送份礼,过河拆桥的事干不得,有今天没将来的。剩下的钱,就好好存着,过年的时候给爸妈封了厚点的红包。

一脸认真盘算的样子,稚气悄然消退,我冲他举杯子,心里是满满的欣慰。

看着身边人成长的轨迹,也是自己在告别青涩年代。

两男的,话题说着说着就扯到女生,我心虚,怕他问起周黎,赶紧先声夺人,给他好好开导起来,我说上回在家看你痛苦样,就知道那小情儿够折腾的,这么久以来,不见面光聊天就能把兄弟你整的不死不活。我真觉得怪,一男一女,两厢情愿的事儿,要好早该在一块儿了,拖到今天,估计那小妞有鬼,趁早分了得了,谁都不能借着爱的名义伤害对方。

连冬听了半天,也呆了半天,最后很没种的苦笑着摇手,“不谈,今天不谈。焦旸,我不想说。”

“行,不说。”我爽快地招手,示意再外带一份,然后把帐单放在连冬面前。

他眼睛直了,“不是你请客?”

“不是。”我很正经。

“那是谁请?”小子居然来这套。

“冬哥,你真英俊。咋就这么俊啊……”

“靠……”他一口啤酒喷得潇潇洒洒,“我请也行,借你的钱可就一笔勾销了啊。”

“你要敢那么做,咱俩。”

“咋?”

“绝交。”

臧关陌连着发了两条短信,微乎其微的表示一下友好,我都没理。

最后他急了,直接电话打过来,“干吗不回短信?”

“没看见。”

“……在哪儿啊,我来接你吧。”

“你有这么好心?”

“你这话可伤我,咱俩谁跟谁啊,”他还得意了,“我这会儿就在楼下发动摩托。”

“你就吹吧,”我好气又好笑,按下门铃,“我已经在屋门口了。”

他开门,讪笑着,看见我咬手指头,就问,“没吃饭啊?”

“你打算请我吃饭?”

他痛心疾首,“你总是误会我。”

没良心的大尾巴狼,我唾弃他,“谁敢指望你啊,”走进屋,把食物放在桌子上,他一看,感动地憋了瘪嘴,过来想揉我脑袋。

我怕肉麻,掩饰的咳了两下,“觉得这个挺好吃,就想带回来给你尝尝。”

他快乐地盘腿坐在地板上,抓起小龙虾,叽里咕噜的嚼,我想笑,没见过这么认真的吃相,又不是山珍海味。

空气里满是调料醋的味儿,臧关陌满足地吁出一口气,就着浅浅的夕阳抬头对我笑,“真好,焦焦。”

“感动了?”我有一搭没一搭的。

“从没人特地给我带吃的回家。”他说。

“嗯……?”我心跳漏了一拍。元宝闻到香味,谄媚的从角落里扑腾过来,抓起桌子上的餐巾纸,乱七八糟往身上一盖,充当围兜,明摆着讨东西吃,真是……随我久了……闾丘康见了准哭。

“我跟你说过吧?自打有记忆开始,我爸就没了,正确地说,是逃了,抛妻弃子,那是个浪子,永远有更迷人的女子等他征服。我妈沉浸在她的失败人生里,偏偏我是这场悲剧的见证品,所以,她对我,只尽必须的义务,多看到一眼,都像乌云满天。”臧关陌漫不经心的说着,仿佛别人的故事,我却在瞬间海水决堤。

“家里总是空荡荡,冰冷的碗,桌上放着很多钱,”他笑起来,“我家有很多钱。我比同龄的孩子早学会用钱可以买到什么,我买食物,买尊严,买跟班,就是买不到我妈在家给我做顿饭,哈。”

他一抹眼角,说这小龙虾够辣,我挪啊挪的坐在他身边。

元宝在我两脚边乖巧的等了好久,见谁都不注意它,怒了,唬得一跳,肥爪子夺过臧关陌手里的虾肉,塞进嘴里。

嘿,我俩惊笑,臧关陌就着我耳朵边,含糊的说了一句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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