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无声深处(41)+番外

“嗯,”朱萧想了会儿,说,往后别去了,真要聚,就另找地方。

“干吗啊?”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以前我不懂,昨天闹那么一出,我觉得慌了。”

“哪出?你慌什么?”宁远安皱着眉头,小绵羊皮下的狼脾气出笼,“说话怎么不清不楚的。”

“小朋友,就不告诉你。”朱萧一滋溜拉他出门,“走,一块儿坐车上班。”

“早饭……”

“路上买。”

两大小伙,一人一个热乎乎的蛋饼捧在手里等公车的景象,其实很温暖,他两站在桑树下,绿茵茵的树叶几乎有生机勃勃扑面而来。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宁远安炫耀着公司交给自己的项目,难度不小,所以,可见是受到重用,能干的好,就是好前途的筹码,“朱萧,我赢你了。”

“狗屎运。”朱萧扔给他一张纸巾。

宁远安笑着抹去嘴边的酱汁,“那是,你连狗屎都不如。”

朱萧一口噎着,捏起拳头就要打,宁远安笑着抱头躲,跑两步,口袋里的交通卡直往外跳,“哎,帮忙拿着。兜太浅,一不小心就掉了。”宁远安抽出小硬卡片,交给朱萧。

朱萧恩了一声接过来放妥在自己兜里,想了想,掏出一小把硬币,“把零钱用了吧,哐哐当当麻烦。”

“呵呵,”宁远安一口咬着香喷喷的鸡蛋液,圆脸笑开单纯的小幸福,看着朱萧,心无城府的样子,“好呀,听你的。”

朱萧就猛然心一跳,四枚硬币在手心激出一层细汗。

“怎么了?”

朱萧翻翻白眼,不说话,然后又翻翻白眼,“…………天晓得。”

老天晓得,老天洒下阳光,阳光里,是远处渐渐而来的公交车,宁远安咬着大饼子往朱萧身边凑,这小孩对人毫不设防,觉得你亲近了,就越来越腻味。

朱萧一皱眉,往旁边稍微躲开。

宁远安纳闷地掉头看他。试探地再靠近。

朱萧笑的坦荡,身体却又往一旁挪了几步。

“…………”宁远安憋嘴顿了会儿,然后猛然间,垮下一张绵羊脸哭丧着扑上来拉住朱萧的胳膊,“大哥大哥,你一定得给我买票啊,你可不能在这会儿玩我啊!你不给我买票我会被人司机打下来啊————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我公交卡也交给你啦————大哥大哥————你真的要给我买票啊————”

“………………”朱萧就觉得整车人都凑过脑袋看自个儿,脸皮一寸都没留下,直到上了车还有人指着自个儿的脊梁骨在嘀咕,“一张车票才两块钱啊…………也让他弟弟这么哭求…………怎么做人哥的…………”

靠,宁远安——————朱萧一把揉紧他肩膀,满脸悲愤,大声咆哮,“你说!你为什么要去扫大街啊!!!你还这么年轻!!”

………………

满车的人立即扫视宁远安。

娃娃脸愣了好一会儿,变得铁青,一根根头发竖起来,“大哥,我是为了养你啊!!!!你知不知道你一顿饭就吃掉一条沙发腿啊!!!”

“噗——”朱萧放声大笑,笑到捂紧肚子。

啊——————舒坦了————————昨天那股郁闷终于完完全全在大笑中宣泄无踪。

“宁远安我真是没有你不行。”

“贱人!”宁远安实在没脸继续在车上待,门一开就滋溜逃跑。

朱萧看他背影消失,才慢慢把额头靠在车窗,“…………天晓得。”

————————

虽然很尴尬,可唯一的办法就是面对。朱萧敲开秦瑞家的门。

门一开,“今天挺早……”陈默叼着香烟,错讹一张黑脸,愣了愣,靠到一边,懒洋洋地挑着眉,“什么事?”

“什么事,”朱萧摇手中碟片,昨天一片混乱中,该还的忘了还。“我就差在脸上写得清清楚楚了。”

陈默假惺惺地撸了一下鼻尖,“那我不识字。”

“…………”这是在骂身为同窗的他也是文盲么?

陈默用脚尖抵着门,“秦瑞不在,你是要进来,还是打架?打架找别的地儿。别弄乱我们家金碧辉煌。”

“我现在才觉得你这股流氓样,看着真是不顺眼。”朱萧斜睨他,“这么多年,我怎么忍你的?”

陈默耸着肩膀让他进屋,“通常作兄弟的,把妹嫁出去那天,都会看妹夫不顺眼。”

“你要敢把秦瑞当女的玩,我就废了你,”朱萧一伸手指着他,“别以为就你那种流氓腔才会耍赖。”

陈默吊儿郎当的把烟掐灭,“我说错话了?”

“秦瑞是我兄弟。你不是。”

“那你当他讨我进门。”陈默嬉皮笑脸。

“他妈的,”还真来劲了,这话听了就讨厌,朱萧迈前一步,抓着陈默的衬衣领子,“你对他做那种事,却不是真心喜欢他……”

“你怎么知道我不真心?”陈默厉声截断。

朱萧愣住,陈默狠狠挥开他,错谔之余朱萧火大的冲口而出,“真心?喜欢?男人你都喜欢啊?是个人你就喜欢了?!”

陈默冷笑起来,对,我就是喜欢一个人而已,碍你事了?碍谁事了?犯法了?

“……”还能说什么,朱萧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拍拍陈默的肩膀,他一整脸色,“陈默,我认真跟你说,大学四年,你和我,你和他,大家都知根知底。我们寝室几个人算一条命,尤其……在原之靖离开后,更尤其在我知道原之靖离开的原因后,多的话我不说,你明白,还是那句,秦瑞是我兄弟,你不是。”

陈默就笑了,“当然,当然,我有自知之明,我什么都不是。”

朱萧一愣。

陈默继续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寂寞,朱萧,有些话我是没法对别人开口的,我也没那个脸,我离开了这半年,我一直觉得,哪怕期间我真做了对不起他秦瑞的事儿又怎样!男人嘛,永远需要一个出口。可是朱萧,我是真没有,我不怕你不信,我也一直以为不怕他不信,他爱信不信。可是,昨天,他跟在你身后出去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发抖,我往身上盖毯子还是在发抖,那种冷不是身体上的你懂不懂,我就突然觉得他会报复我这半年的消失,他会一走就不出现。我越想越这么确定,越想就抖的越厉害,朱萧你知道吧?我昨天是坐在楼梯口等他的,他回来的时候说我怎么不多穿件衣服也不怕受凉,其实他不知道,我就算裹着被子还是发抖。

朱萧愣愣地看着他说话,那么一口气,这不是他认识的陈默,朱萧知道,这辈子,只看得到一次这样的陈默。

“…………朱萧,你和他四年同寝,你应该知道,秦瑞是那种心里面有一个世界的人,那个世界供他氧气,他活在其中,周遭左右不了他,所以,他不会在乎别人看他是同性恋,”陈默笑了一下,又习惯性地抽出一根烟,干咬在嘴里,“却因为这样,我更确信那个世界也会在我两断了……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俩断了…………之后,还能继续让他安然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