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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日子(33)

“不用了,蒋皓还在家里等我,我想先回去了。”

“嗯,好。”魏阳迟疑了一下,发动了车。

车子又往来的路上回去,一路上没有人说话,直到车在凌清家门口停下。

“我是问钱星要的号码。”就在凌清下车的时候魏阳突然说。

凌清点点头,“路上小心。”

“这个你拿去吃吧,我想……”你只是不想跟我一起吃吧。

“我想……一会儿你会饿的,你可以跟蒋皓一起吃。”魏阳说著把餐盒递出去,笑了笑,“看,都没有洒出来。”

凌清看著坐在车里的魏阳,伸手接过餐盒,“谢谢。”

魏阳看了看里面亮著的灯光,朝凌清笑著摆摆手,“那我走了。”

凌清看著车子倒出去然後开出他的视线。

在门口站了会儿,转身打开门进了房间。

第47章

他骗了魏阳,蒋皓没有在里面。

但蒋皓有个坏习惯,走之前总是忘记关灯,所以房间里的灯才会亮著。

把餐盒一个个在桌上放好,凌清先去厨房洗了洗手。

魏阳变了。

不再是五年前那个会笑得一脸傻样的魏阳,而他也不再是那个穿著运动鞋在篮球场上又蹦又跳的凌清。

他已经快要忘记穿运动鞋的感觉,却还记得跟魏阳在一起的感觉,那种矛盾的情绪和怎麽也摆脱不了的回忆。

凌清疲倦的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烟。

无法平静的跟魏阳坐在一起吃饭,难道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未平息吗?

他以为通过五年时间他可以平静的坐下来跟魏阳一起聊些平常的话题,所以才答应一起吃饭,结果却弄得那麽尴尬。

是他太高估自己还是太低估了那段不伦不类的感情。

那种明明看见了魏阳在笑却从心底开始一点点浮躁起来的情绪,一直在车上为止他还以为那只不过是一点点遗憾,现在想来──

竟然是不死心。

只不过是见了一面,就让五年刻意的忘却都付之东流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根本没想要忘记。

把餐盒一个个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拿著筷子坐下来,很熟悉的香味。

焖牛肉总是跟土豆一起烧,魏阳会把牛肉挑到他的碗里,然後说自己喜欢吃土豆。

凌清戳起一块土豆放进嘴里,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魏阳喜欢吃牛肉。

因为魏阳会在他发信息的时候在土豆里挑一丝丝散下的牛肉吃,好几次他都看见了。

魏阳总是说香菇菜心有营养,然後把菜心挑给他,自己吃比较老的叶皮,说是咬起来舒服。

魏阳总是点红烧肉,因为他爱吃精肉,所以魏阳总说自己爱吃肥肉,还说他是傻瓜,说是红烧肉就是肥肉才好吃,好几次回去拉了肚子都不告诉他,都是魏阳的室友告诉他的。

魏阳只有在吃红烧大肠煲的时候才会诚实的夹大肠吃,因为他实在是不喜欢那个味道。

凌清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

他有一种错觉,嘴里反复咀嚼的好像都是过去的时间和情感。

突然就红了眼眶。

突然很想见一见那个男人。

他突然很想知道他现在究竟生活得怎麽样,是不是已经有个人陪在他身边。

或许他们真的应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至少让那个男人知道他已经原谅他了。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凌清愣了愣,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可这时手机突然又不响了。

凌清看了看号码,是魏阳打来的。

迟疑了一会儿,凌清决定回拨一个,突然又跳出短信提示。

打开短信,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祝你幸福。

凌清看了看发件人,是魏阳。

心里一跳,凌清几乎是立刻就退出短信按下了回拨键,可是电话的另一边却没有人接了。

*************

“你又来啦?”小护士端著盘子朝凌清打招呼。

“嗯。”凌清笑著跟对方点了点头。

“不可以在病房里抽烟哦。”小护士板起脸说道。

“嗯,我不会的。”自从上次被小护士看见他捏著打火机开始,每次来他都会被提醒一次。

凌清关上门,转身拉过凳子在床边坐下来。

“你看,就这个破打火机,害我每次都被唠叨。”凌清把那只只剩下一丁点油的一次性打火机放到床头柜上,“你应该还记得这个打火机吧,念书的时候你问我借著用过,就是因为这只打火机我们才认识的。”

“我本来以为你很聪明,最近才知道原来你是这麽笨的一个人。”凌清看著床上躺著的男人,“跟家里人出柜,被打之後轰轰烈烈的断绝关系,在外面租床铺睡觉……不过你也真的挺会赚钱的,五年时间倒是被你赚到了本金,开了这麽家小公司。”

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脸颊,“难怪瘦了那麽多,脸上都没肉了。”

男人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说话,也不睁眼。

“我去过你的家了,”凌清握著男人的手,“你猜我在卧室找到什麽?那是你想送我的吧,真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

太阳一点点沈下去,凌清慢慢沈默下来。

“……你不会是也想要我等你五年吧。”凌清突然微微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看,我的大好青春都浪费在你身上了。”

凌清皱著眉头,揉了揉男人的手,开始一根根搓著手指,“那我最多就等你五年,如果五年你还不睁眼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那天他拨魏阳的电话一直拨不通或者没有人接,时间过去好一阵电话才又响起来。

凌清看都不看就接了起来,对面却不是他想听到的声音。

醉酒驾驶,为了避让车辆发生意外,车身严重变形。

手机里最後一通拨出电话记录是打给他的。

凌清赶到医院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

抢救之後勉强度过危险期,但是男人就一直这麽睡著了。

很多话一下子卡在喉咙口。

凌清在病房里呆坐了很久,期间蒋皓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而他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他想到男人在车里跟他招手,他想到男人坐在他对面吃饭时露出欣喜又疲倦的眼神……

那一夜他就这麽抱著手在椅子上睡著了。

然後他梦见了这个男人。

梦里不再是那天厕所发生的事情,而是男人在那些日子里照顾他的一些琐事。

梦的最後,是男人明朗的笑脸。

“明天我再来看你。”凌清放下男人的手,轻轻塞进被子里。

男人戳痛他,他也戳痛了男人。

男人侮辱他,他也在男人被侮辱时袖手旁观。

不管是谁欠谁多一点,都用时间来补偿,很公平。

“……多等一天都不行吗?”

身後传来的声音让凌清停下脚步,这种感觉就像幻听一样不真实,他甚至没有立刻回头。

“……五年太长了,我现在就醒。”

再次响起的声音终於打破了那层朦胧感,凌清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