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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妆(86)

杜威伸张开双臂,林缃绮如那日那般,缓缓地落进他的怀里。

像是一刹那的事,却好像千万年那么长。

她跌在他怀里时,一只手想要用力去推开,终究因力竭只触上他胸膛后又软垂了下去。

杜威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怀里的人闭上明眸。

我又一次逼死了缃绮! 

杜威紧盯着林缃绮胸膛上鲜艳的血,好多好多的血,蜿蜒像小河。

“缃绮你不能死,姐姐死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杜威疯狂地嘶喊。

怀里的林缃绮一动不动,杜威突然从茫然失措中找回理智,缃绮上次也是这么中剑没死的,缃绮不会死的。

杜威把林缃绮平放到地上,半跪着撕袍角,他要给林缃绮拔宝剑,再用布堵住她的血窟窿。

一支羽破窗而入,挟着闪电劈破苍穹之势,尖啸着直取杜威。

杜威抬头,他看得分明,但是直到锋芒没入他的喉管中,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那支羽箭来得太快!力道太猛!他躲闪不开,也无力回击。

看着杜威轰隆隆如大山倒塌,苻卿书再也支撑不住,强撑着的所有气力陡然用尽。

“剁下杜威的头不要给他有生还的可能,让窈娘给缃绮止血包扎伤口,扶她平躺着不要动。”

吩咐完潜在外面准备救林缃绮的阆寰阁的人这几句话,苻卿书啪嗒一下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快马加鞭一刻不停十个时辰走的路程,他五个时辰催马走完。

一来一回十五个时辰,他没停过眨眼工夫。

苻卿书睡了两天两夜方醒了过来,林缃绮已苏醒,胸膛的伤口愈合了。

“我真怕晚到一步。”

“你太冒险了,万一乌金丸药力不足,你岂不是就丧命了。”

“你想得真周到,安排了人在城门口等着我,我才能及时赶到。”

“……”

苻卿书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他怕死了。

林缃绮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很安静,从未有过的顺从,身体柳枝似绵软。 

苻卿书抱着她,紧了又紧,希望时间在此刻静止,直到地老天荒…… 

屋里很静,林缃绮眼里泪珠停了又流,瞳眸里暗潮涌动。不知过了多久,她低声道:“宗主,你要了我吧。”

——要了我吧!那日,她不想拿命搏的,可是,她真的无法把自己的清白之身给杜威。

她不想以后再有遗憾再有需要选择的时候。

“等咱们大婚的时候再要。”苻卿书低低笑,含住林缃绮的嘴唇,辗转轻压,“你受伤了,不能胡来,我还得赶去战场。”

苻卿书走了,林缃绮将被子蒙过头顶,不可抑制地嘤嘤哭泣起来。 

她不能再坚持什么国仇家恨了,她离不开苻卿书,她不能辜负苻卿书对她的情。

她跟苻卿书一起经历生死,拥有那么多点点滴滴,不知不觉间,他已占据了她整个心房。

积累的火山岩浆喷发一般压抑热烈的情感,在他不要命的赶来救她时失控喷薄……

苻卿书刚赶到军营,就得到凤歌死去的消息。

凤歌死得很惨,苻卿书闻讯意外不已,他让人杀凤歌,可没说那么残忍地虐杀。

虐杀凤歌的是林绿绮,送林绿绮回西宁的人是苻卿书安排的,他们听得苻卿书到了军营,便直奔军营复命。

“林姑娘的那位二妹,真是够狠够毒……”来人说起林绿绮还心有余悸。

按计划,到西宁与北燕接界地方时他们要杀死凤歌的,谁知一早林绿绮喊他们进房,凤歌周身已给割成鱼鳞状,只有骨头没有肉,血淋淋恐怖吓人。

苻卿书无语沉默,片刻后问道:“林绿绮呢?”

“凤歌死后,我们想护送她回京城,就在这时,国中传开杜威的死讯,她……她就自杀了。”

林绿绮的自杀实在很出人意料,他们没来得及阻止。

死了也罢,只是缃绮那里得费心开解了,苻卿书长叹。

“对了,王爷,杜威的十铁卫在杜威死讯传开后离开了北燕,但是好奇怪,没有查到他们的踪迹。”

十铁卫是杜威的心腹死士,他们会去哪里呢?苻卿书蹙眉沉思,京城里要忧心的只有林缃绮,自己已嘱她住到敏王府,又让她扮成王府里太监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你们加紧追查十铁卫的踪迹,不得疏忽。”

苻卿书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忧虑,朝顾含章的监军大帐走去。

景劭聪交了帅印先行回京了,苻卿书以顾含章伤重不能移动为由将他留了下来。

顾含章事实上没有受伤。

远威十铁卫武功高强,苻卿书派来暗中保护顾含章的护卫也不弱。

顾含章假装受伤,然后,指挥军队的权力落到景劭聪身上,万东海假装遵从景劭聪的命令,景劭聪的决策真的是错得不能再错,南昭军不只打了败仗,还丢掉夺到的城池,于是,昭帝失望愤怒撤换掉景劭聪的任命,征战中途换帅。

顾含章这么做,是为了捧起苻卿书,更重的打压景劭聪。

他这是在拿南昭军南昭国的安危做赌注,苻卿书没有开心,他感到愤怒,却又无力斥责。

征战的临时营帐很简陋,但顾含章帐里却大不相同,日常用品极好,昭帝对顾含章这个宠臣是极关心的,怕他不适北地风沙,怕他文臣受不得沙场苦楚,出征还命随从人员带着精致的一应生活用品同行。

监军大帐中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案上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纯银杯里雪里银针茶飘香,几案一侧放着很多药村,千里人参极地雪莲虫草灵芝所有能想到的好药材都有,想不到的如西域冰蛇膏也有。墙角硕大的铜炉里烧着精炭,帐里暖融融的,除了没有花园水池赏玩,顾含章过得不比在京城差。

“父皇对顾相的好,我都要忌妒了。”苻卿书笑道,撩开袍角在顾含章对面坐下。

“皇上确实对我很好。”顾含章白皙秀致的手指在案面上划动,半晌,轻吸了口气,抬头定定看苻卿书,一字一字极缓地道:“敏王爷,有一件事章要相告,东周王是章亲生父亲。

苻卿书正伸手去拿茶壶,闻言一震,顾含章话音落处,他的身形迅疾如影,眨眼工夫都没有,顾含章双手被他扳转到背后用左手压住,右手呈鹰爪之势掐住了他的脖子。

嘎地轻细的骨头受压的声音,顾含章白-皙的面庞变成青紫。

也只是瞬间,苻卿书迅速松开了他。

顾含章抚着脖子咳了好几声,又端起茶杯喝茶,好久方顺过气来,微笑着看苻卿书,拱手道:“多谢敏王爷不杀之恩。”

“你是什么时候得知自己身世的?”苻卿书没有笑容,一个敌国的皇子做着自己国家的相爷,如今还影响到军队,他笑不起来。

顾含章以前应该不知自己身世,否则,儿时那么苦就投奔东周去了。

“茶楼里跟你和东周王相见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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