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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难寻(12)

这是很久以后的若惜才想明白的,如果当时警觉的话,也许……

孙偎海知道郑景鹏时间十分有限,略微寒暄两句就准备直接进入话题。孙偎海拿起录音笔,出于职业礼貌,问道:“不介意使用录音笔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像平时谈话一样。”

郑景鹏不是第一次接受采访,对于录音笔并不反感,于是点了点头:“当然不介意。孙记者,您开始吧——”

谈得正尽兴的时候,门铃声不和谐地响起,虽然是悠悠扬扬的音乐铃声,但是还是显得有些突兀。

郑景鹏低头看了看手表,向二人微微致歉:“真是不好意思,想必是我外甥,来送我去机场的。你们坐,我去开开门就来——”

孙偎海也看了看手表,说:“都已经十点多了,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我看我们今天的采访就到此为止吧,感谢您接受本报的访问,不耽误您的行程了……”说着就站起身来将录音笔关掉,再和资料一起递给若惜。若惜将东西一起塞进包里。

郑景鹏却说到:“那怎么行?我们都还没有谈完,你们的稿件要怎么写……”

门铃声又响起,估计是没人来开门,门外的人又按了一次。郑景鹏只好示意孙偎海和若惜先坐下,再去开门。

但是孙偎海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了,再耽误人家是不妥当的,也跟着郑景鹏向门口走去。

若惜看着老师过去了,也亦步亦趋跟着走过去。忽地有一种预感:门外的人是相识的。然而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己和郑景鹏这类人应该是没有交集的,他的外甥更加没有可能以前就认识。只是这种预感突然出现,心头不禁惴惴的。

[第二卷 赋情缱绻意难终:第十九章 重逢]

郑景鹏打开门来,那人喊了声“舅舅”就再没有声音了……

若惜转头一看,却是顾凌远。顾凌远站在房门口,也呆住了,他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若惜。阳光昏昏黄黄的,打在两人身上,像老电影里通常有的昏黄场景。这乍然的相逢就像梦境似的,毫不真实,但是又是最最真实的。

若惜机械地向他点头微笑,他也笑着跟她点头招呼。她听见郑景鹏的声音在那儿说话,那声音好像嗡嗡的,忽高忽低简直不知道他在那儿说些什么。但是事后凭着一种听觉上的记忆力,再加上猜测,她想着他大概是对顾凌远说孙记者和他同事正在这里采访,所以耽搁了会,现在才开门。

郑景鹏看见两人四目相对的样子,问道:“你们——认识?”

顾凌远诺诺答应了声,叫了声“若惜——”若惜呐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笑着说了句:“好久不见——”微微笑着的脸上有不经意的抽搐,别人没有注意到,顾凌远可是看得很清楚。而这句最正常不过的问候的礼貌用语,在他听起来仿佛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郑景鹏笑道:“原来你们认识——这世界真小啊,转来转去的迟早还会遇见……”这话说着可能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但是在若惜心里仿佛别有所指。估计顾凌远也有这种感觉。郑景鹏又转头对顾凌远说,“我想把这个采访做完,时间还来得及吧?东西都收拾好了……”这话虽是问句,但是询问的成分并不重。

顾凌远仿佛从梦中刚刚醒过来似的,摇了摇头,说:“恐怕会很仓促,这里距离机场有一段距离。”还是那低沉优雅又带点阴柔的磁性嗓音,若惜听了心不由怦怦跳得加速。

孙偎海眼光一直都在若惜和顾凌远之间打转,听见这话,连忙说:“其实了解的内容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问题也无关紧要。我们就不耽搁您的时间了,祝您一路顺风。”说着就要带若惜离开。

郑景鹏忙拦着,说:“那怎么行?时间总还可以协调,但是万一报道不全面,或者有失偏颇的话可如何是好……”听见这话孙偎海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倒是顾凌远说:“要不孙记者您也和我们一起去机场吧,这样舅舅可以准时到,而您也可以在车上继续访问。不知孙记者意下如何呢?”

孙偎海很是不过意,但是还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如此那就麻烦了——”转身对若惜说:“若惜——要不你就先回报社?剩下的问题也不多了……”

郑景鹏却接口:“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若惜小姐不妨也一起来吧。这里不好打出租车,待会让凌远送你们回去。”他没有喊她“林小姐”“林记者”,因为总觉得这样称呼一个还是学生的女孩子有点怪怪的。

顾凌远对若惜笑了笑:“你也一起来吧,我待会送你们回去。”若惜觉得那笑容仿佛带着蛊惑似的,于是她理所当然地中蛊似的点了点头,也对他笑了一笑。

郑景鹏和顾凌远去拿行李,若惜和老师就在厅里等。两人很快就出来了,说是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只一个小小的黑色旅行箱。

四人一同等电梯,有着短暂的沉默。很快电梯就来了,四人鱼贯而入。

在那短暂封闭的失重环境下,若惜只觉得要窒息,尽管她一直对这种密闭式电梯很敏感,但是这么严重的反应却是很不多见的。

她脸色微微有点发白,扶着电梯墙壁略略有点喘。郑景鹏和孙偎海并排站在她前面,没有瞧见。顾凌远站在她身边,不由轻声问道:“若惜——你还好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自己或许没有发觉,正站在顾凌远前面的郑景鹏却是听得出来的。

于是郑景鹏回头,看了看若惜,说:“若惜小姐——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不要紧吧?”然后又转而去看顾凌远,那眼光带着询问的意味。孙偎海也转过身来,奇怪了声:“若惜,你已经很久都不怕坐电梯了啊?刚刚上去也没事啊,这是怎么了?”说着就来扶她。

若惜脸上浮起一个微弱的微笑,淡淡地说:“谢谢,我没事——只是有点晕,待会就好了。”这个微弱惨淡的微笑在顾凌远心里激起了千层波浪,一波接着一波,滔滔不绝,席卷而来。

好在那电梯一会儿就下来了。若惜只觉得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点奇特的甜意,莫名觉得好像回到了庐山。眼光下意识向顾凌远看过去,不想顾凌远也正好在看着她。四目相对,她一阵慌乱,连忙别过头去。

顾凌远和他舅舅郑景鹏当众先走出去了,孙偎海还在扶着她。她感觉到好些了,就道了声“谢谢”松开了老师的那只手。

走到大厅门口时,顾凌远正将那只黑色的旅行箱放进一只黑色轿车的后备箱,若惜没看出是什么牌子的,只是觉得那车很流线型。记忆中的白色宝马终于被现实无情地淘汰了,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若惜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自从见了顾凌远自己的脚步就仿佛一直在云中漂浮着,软绵绵地,又像踩在棉花地里,只是不着力。她反复提醒自己,时间,时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是的——一切,但是真的是一切吗?心里又有个声音反问,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她知道有这么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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