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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望春风(出书版)(10)+番外

叶凤凉身子一颤,从来不愿去多想,认定是肖残骨残忍狠毒,无端便杀了寇温。

肖桓的话里,暗藏着一个令他心惊胆颤的可能。

「不……不可能!」

「天下无不可能之事。」肖桓慢慢的端起茶杯喝茶,「或许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亡呢?」

叶凤凉脸色厉变:「肖桓,关于我的事,你究竟清楚多少!」

「不多,你知道我多少,我便知道你多少。」肖桓悠悠一笑,伸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他,「来,喝茶。」

叶凤凉心底飞窜过无数念头,他不见得相信尚桓的每句话,却相信他关于肖残骨身份的推测。肖桓这番话,半真半假,也许知道更多,却不肯说──毕竟,他和他,骨子里太相像,都不是平白无故肯与人方便的人。

「话挑开了说吧,肖桓。」叶凤凉接过那杯茶,微笑,「要助我找到肖残骨,你真正的条件是什么?」

肖桓慢悠悠的合上茶盖,抬眼看着他:「我要你绝不插手太子废立之事。」

叶凤凉嗤之以鼻:「我本来就不关心此事。」

「只怕你到时身不由己。」

叶凤凉握着茶杯的手慢慢捏紧,良久,终于开口:「好,我答应你。」

叶凤凉从肖桓的房间中出来,经过后花园,随手折了一枝狗尾巴草,捏在手指间绕来绕去,步子一晃三顿,心事重重。

他是凤凉主,逍遥君,良田千顷,美酒百坛,流水不兴,坐看云起,一辈子过得悠闲自在,江湖中事,高兴便去插上一手,看不惯的人,拿来折磨消遣的法子多得是,从来不觉天下有何事能难到他,何人能左右他,却是头一次遇上肖桓这种人。

这人不在他掌控之中,不动声色间一步一步牵着他鼻子走,最后竟能让他答应绝不插手太子废立之事──忽然觉得,自己这次未免亏大了。

朝廷、皇宫、太子之争、黎民百姓、社稷江山,这些……都是令他头痛的字眼。

手指轻轻扣住挂在脖子上的贴身玉佩,叶凤凉唇角勾出一丝苦笑。

看来有个人再不想见,也得去见见了。

第六章

出了国师府,叶凤凉七拐八弯,在一条小巷尽头停住。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他看了看眼前毫不起眼的小阁楼,拴好马匹,抬手敲门。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瘦巴巴的老头儿采出头来,低声道:「快请进来吧,主子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叶凤凉不急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上了楼梯,却见房间中央端坐着一个人,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喝着茶,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向着他微微一笑:「听说你入了京,正想你怎不来看朕,今天却这么急找朕,何事?」

叶凤凉在他对面坐下,端起面前的茶碗,提起盖子轻轻吹了吹:「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有个疑问存于胸中。」

「哦?且说。」

「寇温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中年男子面上波澜不惊:「你从何处听来这些闲话?」

「是不是闲话,我心里自有分寸。」叶凤凉淡道,「我只问你,为何容不下寇温?」

中年男子终于低低叹了口气:「一个烟花女子,值得你如此计较?你既然喜欢她,为何不查清楚她背后的来头?」

叶凤凉拂袖道:「我知她曾是庆阳王府内的歌姬,那又如何?我不问朝中事,庆阳王又能奈我何?」

「凤凉,你既知她不是普通女子,为何还要放任自己迷恋上她?你可知她日日与你温存,或许转身便将你枕边席畔的每句话都秘传庆阳王?你不问朝中事,自有人日夜不忘算计你,你一直是聪明人,信不得的人如何能放在身边?需知今日三分怜悯,他日便是杀身之祸!」

叶凤凉握着茶杯的手一阵轻颤:「人心如此……亏得圣上替我一一料理干净。」放下茶杯,站起身子,「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难得见面这就要走吗?母后也挂念得你得紧。」

叶凤凉身子已经转开,头也不回地道:「圣上日理万机,凤凉本不该为这些闲事刚来打扰,改日定当亲自入宫探望太后,告辞!」

中年男子眼见叶凤凉消失于门外,微微一笑:「天下间敢这样同朕讲话的,也只有他了。」

侍于他身边的老者躬身道:「凤凉公子自幼不受宫廷礼节束缚,天性之然。」

「唉,算来也是母后当年亏欠他太多,如今见他甚好,也不计较那些繁文耨节了。」上当今万岁爷叹息摇头,忽然眼神一寒,「哼,肖桓,你竟然挑唆他来与朕当面对质,朕真是小看了你!」

老者身子微微一颤:「陛下,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肖桓不至如此大胆……」

「他不敢?」皇上冷冷一笑,「他心里打什么主意,我会不清楚?最好他给我安分一点,收起那些小聪明,否则──」

老者心内一寒,不敢多言。

皇帝陛下一声冷哼,拂袖而去。

叶凤凉推开木门,深深吸了一口气。

太后挂念他甚紧?可笑啊,当年为乱军所逼,拿他扮作太子弃于宫中的又是谁?他一个不到十岁的幼儿怎生活下来的,那深宫中养尊处优的老妇人可知?

今日见他之人言辞切切,对他更是纵容有嘉,终究是血缘关系淡了一层,幼弟比不过亲生儿子,兵荒马乱之中,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弃他于不顾?

真心相待过的女子,即使知道她身份来的蹊跷,却是贪恋那一份温存,不忍相离……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

叶凤凉啊叶凤凉,人人道你逍遥江湖,随心所欲,天之骄子,却不过是求什么什么都得不到。

叶凤凉哈哈一笑,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玉兔高悬,夜深人静。肖桓卧在床上,就着烛火懒洋洋地翻着一本书册。自叶凤凉从他房中离开后,便是一天不见人影,想是去见那人了吧?

忍不住一个苦笑,今日拿言语激怒叶凤凉,逼得他对那人心生怀疑,原是兵行险招,只是伴君之侧不得不未雨绸缪,仗着那人如今还不敢拿他如何,多一份筹码握在手中也好。

国师府也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今日恩宠有加,说不定明日便是满门抄斩。从古至今,太子废立之事最难站稳派系,三朝元老又有几人能做到?日日忙于算计,怕是几十年后的事情都算到了。替皇上卖命,同时还要想尽法子保住全家性命──用这种下流手段来威胁当今天子,以那人的深沉狠辣,必是明白他何以告知叶凤凉寇温之死的真相。

皇上怕也是咬牙切齿,但又对他无可奈何吧?

丢开手中书册,肖桓翻了个身,正准备吹灭蜡烛就寝,窗户忽然被人撬开,一个身影跳了进来。

肖桓看清是叶凤凉,吓一跳,不知他深更半夜翻窗户进来做什么?忙披上外套下床,略带警觉地开口:「这么晚了,叶兄你……」

话还没说完,眼前陡然一黑,那个平日里与他最是看不对眼,见面便是冷嘲热讽,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叶凤凉,居然伸手把他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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