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钧没在家里，陆展容刚放好行李，就接到林子烨的电话，请他晚上一起吃饭，说是有事情要谈。
请客的地方是一家地道的淮扬菜馆，还是程枫的时候，他和林子烨是这里的常客，熟到他闭着眼睛都能背出这里的菜谱来。陆展容到的时候，林子烨正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等他，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固定位子，从这里往外看，可以将T市最美的江水尽收眼底。
在林子烨对面坐下来，陆展容打量着餐厅里的布局，笑了笑：“”林老板是苏州那边的人？
林子烨点点头：“忘了问，淮扬菜，你还吃得惯吗？”
“我是北京人，不过在多伦多长大，没什么口味偏好，不挑食。”陆展容耸耸肩，林子烨开始示意服务生上菜，林子烨并没有点很多，荤菜只有一道蒸鱼，大多数是甜点类的，无一例外，全是程枫爱吃的菜，陆展容不明白林子烨在想什么，只好佯装不知，配合地由着他介绍。
“林老板你叫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弘扬江浙美食的吧？”夹了一只翡翠烧卖，熟悉的味道占满味蕾，陆展容吃的很是享受，但还是很敬业地帮着林子烨转入主题。
“你应该多上上网。”林子烨这样说着，拿出手机点开网页，递给陆展容。
这是主流网站娱乐版的首页，置顶的一条新闻是“唐宋新作宣传片杀青，乔然带伤上阵，坚持不用替身”，陆展容看了林子烨一眼，点开新闻，里面爆料了很多剧组拍摄花絮，对乔然带伤跳舞大加赞誉，最后又是捎带一提似的提到替舞演员，并说他在宣传片中也有出色表现，是有潜力的新人。
被挑起兴趣，陆展容在百度上搜索了一下《世去》，排在最前面的全是有关乔然这次受伤的新闻和帖子，有铁杆粉大呼感动，也有不少黑粉说什么作秀，罢演，摆架子。自己的名字夹杂在这些报道里，间或出现一次，曝光率倒是也不低，陆展容想了想，又在搜索框里打下自己的名字，回车。检索出来的结果让他一愣，排在第一位的竟然是以他名字命名的贴吧，后面是几个报道，接着就是他在剧组替舞的视频，和片头他跳breaking的片段以及那段和尚钢管也被顶了上来。
陆展容确认性地看向林子烨，对方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点了一下头：“如你所见，势头很猛。”林子烨指尖翘着桌面：“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更火。”
“你在幕后炒我？”陆展容愣了愣，心里明白，网上弄出这么大动静，势必是有人在刻意曝光他。
“就算是附赠的体验服务吧！”林子烨摊开手：“Born To Dance 那边发来邀请函，你已经通过初审，初赛就定在下周，你有很多的机会火起来，只要你能炒过那些选秀出来的杂牌军，那个角色就是你的了。”
“我不觉得自己这么有投资价值，”陆展容皱了皱眉：“说实话，你这样突如其来的好意让我很不安。”
林子烨看着他，半晌，指尖交叉到一起：“其实很简单，捧红你不是目的，我的利益只在水岸，我需要你带给水岸声誉。至于为什么选你……现在水岸最大的竞争对手是星轨，那里的当家小生是乔然。”林子烨目光如炬，陆展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双眼睛里似乎闪烁着嫉恨的火光，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乔然有的你一样不差，外形、身材、戏感、舞蹈功底……但是，你比乔然年轻，一年的时间，我会把乔然从那把交椅上拉下来，换你！”
“所以……乔然就这样成了你们行业间恶性竞争的牺牲品？”陆展容皱了皱眉。
“树大招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林子烨冷笑了下：“你现在可怜他，是因为你没看到他是踩着多少人的尸体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当初对着其他艺人放冷箭的时候，星轨就该准备好应对其他公司的还击。”林子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依旧很平淡，但陆展容却听得浑身泛起一股寒意，还击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是“复仇”，陆展容觉得自己隐约猜到了什么，林子烨却是夹了一只汤包给他，热乎乎的蒸汽打乱了他的思考。
“这家的汤包很不错，我们别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这么说着，林子烨自己也开始夹菜吃：“签约的事情你再考虑一下，明天我等你答复。”
一顿饭吃完天已经黑了，林子烨很有风度地送陆展容回家，在楼下把协议递给他，说希望明天可以看到他带着协议来见自己。
陆展容收了东西，却没有给答复，回到家里的时候，客厅的灯还是黑的。陆展容给顾钧发了个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石沉大海。他也没再拨过去，直接回到房间里跟陆妈妈视频。
才两个礼拜没见却跟失散了半辈子一样，陆展容几乎贴在镜头前，跟待检的猪肉似的按要求摆姿势，顺带同时回答诸如最近吃的什么，辛不辛苦之类鸡毛蒜皮的问题。
“你要签约吗，宝宝？”
“还在考虑呢。”陆展容难得笑得这么温柔：“碗拿开一点，妈，头发沾上莲子羹了。”
“宝宝，你的事情妈妈一直放你自己决定，不过这件事妈妈觉得你现在还太年轻，签约有些早了……”
“不签约恐怕就拿不到那个角色了？”陆展容无奈地耸耸肩。
陆妈妈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纠结地摆弄着手指：“宝宝你那么喜欢那个角色，如果演不了太可惜了……”抿了抿嘴唇，女人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屏幕：“好吧！但如果你真的决定签的话，妈妈也一定会挺你到底的！放手去签，有妈妈给你做后盾！”视频那边的女人笑得像个小孩子，把头发拢起来，另一只手握拳晃了晃。
“妈~你真可爱！”跟着笑起来，陆展容扫了一眼时间：“11点了，你该去吃饭了。”
“啊？时间过得这么快吗？已经两个小时了啊……”女人看上去有些委屈，叹了口气，对着视频亲了一口：“宝贝，亲一个，妈妈走了！”
陆展容其实很不习惯这种又幼稚又肉麻的告别方式，不过……皱了皱眉，他撅起嘴，象征性的mua一下，和老妈说再见，等她关视频。
摘下耳机，房间里一下子十分安静，还是没有人回来的动静，陆展容拿着水杯，推门出去。
客厅里没有人，他上二楼，走到书房门口，发现里面亮着微弱的光。
难道打刚才顾钧就一直在这了？
陆展容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没有人应，他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微弱的光线来自电脑的屏幕，顾钧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还发出很轻的鼾声，应该是累极了。陆展容轻手轻脚走过去，就看见这个男人侧脸贴在键盘上，眼镜歪着，微微张着嘴睡得很没形象，桌子上摆着喝了一半的冰啤酒，空调开到最低直吹，头发竟然还湿乎乎地没吹干。看这意思应该是保持这么糟糕的生活状态相当久以至于成了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