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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弄轻影(38)+番外

据在军中的暗探得知,这次以多胜少的战役得胜几乎完全倚仗了名不见经传的小候爷,此人不仅智谋双全,胆识过人,更是一人屠杀了近三十名职业杀手,并且用超乎常理的医术救活了被刀剑刺中心脏的属下,这是何等的心智和身手啊。

年轻的皇帝每每想感到那个面容跟自己有几分想象,性情却比自己沉稳阴狠的人,心里一阵莫名的恐慌,看来,让他随军出征是一个巨大的失误。

本来,匈奴大军侵犯边境,打仗只是走走形式,因为这根本是一个不可能赢的战争,割地赔款也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结果。让玄无殇领兵出征,本想借战败之名卸掉他手中的兵权,顺便捎上小候爷,一石二鸟的将两人的势力打压下去,没想到,真没想到,那兔儿一般的人居然如此强大,竟然破了四十万大军,将匈奴赶回草原。

看来,此人以前不是装疯卖傻就是深藏不露,能成为这种城府极深的人的敌对方,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忧愁。眼前出现了等待良久的大军,皇帝整了整身上繁复的衣饰,从茫然中恢复了清明的神智,傲然的挺立在华丽高贵的龙撵上。

再怎么说,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是我,不是裴弄泠,皇帝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一股王者之气油然而生。

我们几人已经摒弃了马车,一人一马列队整齐的跟在玄无殇的身后。凛冽的寒风吹起了我们身后的披风,厚重的衣料在寒风的蹂躏下发出猎猎的响声,与滚滚的铁蹄声混在一起,奏出了一曲悲壮的行军曲。

出征时的十万大军,回来的不足半数,大部分的人都永远的留在了那偏僻的边陲小城了。等待着他们家人的将是一个个难以启齿的噩耗。

一将功成万骨枯!

虽然得胜还朝,但是,每一个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大军的后面跟着几辆牛车,上面堆满了数以万计的小盒子,每一个盒子里面都承载了一个生命的重量。这是我要求玄无殇订做的,取下每一个阵亡将士的一缕头发和一颗牙齿,让他们的亡魂随着我们回到生他养他们的家乡。

皇帝率先走下龙撵,迎了上来。身后跟着的大臣们也都热泪盈眶,许多年事已高的老臣巍颤颤的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我们集体翻身下马,纷纷跪下叩拜,皇帝亲手搀起玄无殇,‘激动’的紧紧拥抱着他,但眼睛却一时半刻也不离开我,锐利的眼光像要将我穿透,恨不得将我的心脏剖开,仔细看看那里运送的是鲜红的血液还是剧毒的水银。

我神情淡然的看着这激动人心的场面,心里明白这不过是表面现象,这次得胜,不知有多少人欢喜,又有多少人忧愁,连那个居心叵测的皇帝也人模人样的来了一次城外迎接来拉拢人心,只不过,大家都心里明白,现在是把面子做足就行了。

突然,我意识到一点,老侯爷没来!

心里升起一阵不祥地预感,急忙抓过一个大臣询问,原来我们出征一去半年多,老侯爷思儿成疾,已经重病在床,奄奄一息了。

急忙向皇帝告假,上马急奔侯府,在奔驰的马背上,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老侯爷慈爱的笑脸和宠溺的表情,就连那老泪纵横的模样也令我心里抽痛不已。

原来,我早已将他当作亲人。

快马来到熟悉的大门前,我奔向老侯爷的卧房。推门进去,一个苍老瘦小的身躯半倚在床头上,气若游丝。我急步走到床边,拉起那枯枝般的手臂,“爹,孩儿回来了。”

老侯爷睁开浑浊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认清眼前的人,

“吾儿,你可回来了……”

我看着徐徐展开笑颜的老侯爷,自信明亮的笑容在我脸上绽放,点亮了生命的烛火。

第二天的封赏仪式,我将所有功劳推给玄无殇,皇帝当然不想封赏与我,正好顺水推舟,但是,抵不住大臣们的一致联名上诉,吵了一上午,最终封我为战神将军,二等功,玄无殇为护国大将军,一等功,所有人一律加官晋爵,各有封赏。

下朝回府的路上,玄无殇在半道上截住了我。跟随着玄无殇来到一个幽静的茶馆里,我坐下慢慢的品着清香四溢的碧螺春,意识随着茶叶的上下翻滚起伏着。

“为什么将功劳推给我?”玄无殇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放下茶碗,看着玄无殇薄怒的眼睛,

“无殇,你打的什么主意我都知道,你战功显赫,不可能在战场上手足无措,你故意显露败象是为了给我施展才华的机会,让我立功,深入军心,深入民心,为将来成就大业铺平道路,不过,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受人摆布,所以建议你少给我下套,下套也没用,流水无情,所以不腐。”

“弄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玄无殇阴沉的问道,

“呵呵,我刚到丰阳县就去弄来大量的硫磺,你居然任由我在大敌压境的关键时刻出去做‘不相干’的事情,看来你必定是胸有成竹,见到我献计便正好顺水推舟,无殇,我们一同玩得‘游戏’,莫要忘记了。”

说完,我放下茶碗,走出了房间。

门外等候的清衣展开温柔的笑颜,那一刻,那张相似的脸庞,那个熟悉刻骨的微笑,似乎回到了从前。

与祁喧相遇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深。当我刚刚坐上龙海黑帮的第一把交椅时,帮内纷扰不断,帮外狼烟四起,加上父亲的离世,都使我身心俱疲。

我疲惫而又盲目的在大街上游荡着,路边一家小小的茶馆散发着亲切的气息,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要了一壶碧螺春,我静静的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发呆,任由碧绿的清茶慢慢的变冷,沉淀,浑黄。

当夜幕降临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对面的座位上,眼神空洞的我根本没有注意到来者何人,任由浓浓的疲惫包裹着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冰冷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所有的人都在远处看着我,那一双双轻蔑的眼睛,仇视的眼睛,惧怕的眼睛,都让我感到一阵的寂寞恐慌。

来人只是静静的坐在我的对面,不动,也不说话。但是,有一种叫温暖的感觉渐渐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慢慢的赶走我周身的冰冷。我从窒息的沉思中抬起头来。

夺人心魄的男子,并不是因为他的绝世容貌,而是那抹浅浅的微笑,温和柔润的弧度,透出淡淡的腼腆,纯净明丽得像三月的江南。眼神里水一般的温柔化开了我内心里的冰块,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那一刻,只觉得心思变得极其纯净,地位、金钱、爱情、世俗的欲望,统统离我远去,天地之间仿佛只得这么一个人,似乎从混沌初开,便一直等在那里,等我去注视他的微笑。

扼住我咽喉的寂寞渐渐的远去,那是一种宿命般的寂寞,不同于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不同于知音难求的自赏,不是楚痛,不是自怜,不是优伤,是那种从骨子里、从生命里透出的无根的寂寞,与死亡融合在一起,生命仿佛随时都会在这种寂寞中消失,什么也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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